鄴城之內,人心惶惶。

恐懼彌漫在城市的每個角落。

上到朝廷命官,下到黎民百姓和守城軍士,人人自危。

這也難怪,鄴城的百姓忍受了羯人幾十年的殘暴統治,早已經心有餘悸。

羯趙殘酷的民族壓迫政策讓他們敢怒不敢言,長期生活在這樣的統治之下,每個人的心裏都被烙上了恐怖的印記。

現在又聽說羯人幾十萬大軍圍城,而城中守軍卻不過五萬,百姓更是絕望到了極點,沒有人相信鄴城能夠堅守的住。

在夜半時分,大街小巷經常傳來哀歎、啼哭之聲。

仿佛所有人的命運都已經注定,死亡之神已經在向他們招手。

而偏偏在這樣敏感的時期,又有人在軍中散播流言,一時之間士卒也士氣低落。

這顯然是有人故意搗鬼,石祇仿佛知道鄴城百姓在恐懼什麼,他打算從心理上摧毀這座城市的防線。

往往最令人感到絕望的,不是麵對死亡,而是在恐懼之中等待死亡。

趙軍放慢了攻城速度,加緊建造攻城器械。

有時候人性就是這樣,如果有人直接提著刀子向你發起攻擊,那麼你根本來不及多想。

你也許會奮起反擊,會背水一戰,會拚個魚死網破。

可是如果有人當著你的麵磨刀霍霍,告訴你這把刀子將用來殺掉你。

而你在聽著磨刀之聲時,則會想到刀刃劃破肌膚的灼痛感,會想到鮮血直流的畫麵,會想到自己一動不動倒在地上呻吟的場景。

這樣的等待足以摧毀一個人的心理防線,使其徹底崩潰。

現在鄴城的百姓就是這樣,他們在平靜的等待中陷入絕望,似乎人人都頭懸一把達摩克裏斯之劍。

最堅固的堡壘都是從內部被攻破。

冉閔也察覺到了城中的異樣。

首先是上朝的時候,百官仿佛是在參加一場喪事一樣,麵容憔悴,沉默不語,個個都睜著魚泡一樣的眼睛。

看來必須做些什麼來提振士氣了,不然再這麼下去鄴城就不攻自破了。

冉閔召集朝中三品以上的文武官員,於章台宮外等候。

“走,諸位愛卿。”

“不知陛下召集臣等所為何事?”

尚書令王謨啟奏。

“朕帶你們去城頭轉一轉,慰問守城軍士。”

此言一出,在場的不少人已經麵色發白,雙腿打顫。

“陛下,臣的母親今日過壽,臣想趕回去給老人家祝壽。”

“陛下,臣的內人要生了,臣想早點回家......”

“陛下,臣肚子疼......”

“陛下,臣想起來家裏的煤氣罐沒有關......”

上城牆?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我們可都是讀書人,是文弱之軀,城牆上刀光劍影的,萬一冷不丁一發流矢射來,那不就交代了嗎?

到時候找誰說理去?

“都給朕閉嘴!”

那些找借口準備開溜的人頓時不敢言語。

“看看你們沒出息的樣子!”

冉閔氣不打一處來,朝中命官尚且如此,更不用說城中的百姓和守城的軍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