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是一座巨大的砍頭台,雙方人員隻需伸直脖子迎接死亡,直到其中一方的人死盡,勝利與和平便會降臨。”
何傾輕手翻開桌上書本,映入眼簾的文字如是道。
“史學是人類對自己的曆史材料進行篩選和組合的知識形式。可惜我界曆史因重世之戰留存下來的隻剩片葉,殘存曆史的真實性亦是難以確定。史學於靜遠學堂並不是主修課程,諸門生隻需了解那又名世界之殤的重世之戰足矣。”教書先生左手輕搖折扇,白須白衣,含笑道。“老夫姓李,名河遠,是諸位今後三年在靜遠書堂的講書先生。”
學生們紛紛長揖,李夫子嘴角的笑容更濃鬱了幾分。
“重世之戰,婦孺皆知,萬年前我界對青瀾界發起戰爭,其中緣由如今已不得知,結局是我界慘敗,致使天地崩壞,靈氣汙濁,資源枯竭,此後界中甲兵不煉,修行路斷絕,至此人不知修行、不問修行、不能修行。”教書先生眼瞼微垂低著頭,見堂上氣氛有些沉重,輕錘折扇,話鋒一轉:“但是…”
“我界雖是戰爭挑起方、戰敗方,青瀾界並未對我界趕盡殺絕,反而釋放俘虜重歸平民,更是不留餘力幫助我界戰後重建。說起來諸位如今可以於此聽老夫講學,也是依靠青瀾界一直以來的幫扶。”李夫子說罷微微仰頭,似乎不願讓學生看見他的眼睛。“我們應當感恩。”
“雖說如今我界已無法再出現修士,然而文覿武匿,我界文人才子輩出,如今兩界誰人不知我風逍界趙落河詩無雙,李青柳詞生花。隻望諸位將來也能創下篇首佳作,不負浮世一生。”說到此處,李夫子目光如炬,感情昂揚,雙手平舉。
堂上頓時響起了掌聲,趙落河與李青柳並稱為詩詞絕聖,崇拜他二人者遍布兩界。
李夫子所講何傾早已了解,但是心中依舊存有有疑慮,這迫使他不得不開口:“先生,如今我界真的不能再誕生修士了嗎?若是我界之人前往青瀾界,是否便可修行了呢?我界天地崩壞,靈氣不存,青瀾界修行之人來我界之後,是否還擁有修士之能呢?”
李夫子看向何傾,麵對這個突然冒失提問學生也並不惱,慢步移至其身側:“我界至重世之戰至今萬年有餘,不曾出現一名修行之人。至於青瀾界修士,修行本是修個人身中天地,我界天地崩壞靈氣不存,卻是不會對已有修為之人有影響,隻是他們於我界也無法修行,因此青瀾界修士極少會降臨我界。”言罷,李夫子用手中折扇輕點何傾身前桌案,補充道:“我界之人即使前往青瀾界,依舊無法修行,至於原因卻是不得而知,許是天命如此。風逍界孕育出的生靈如果於風逍界無法修行,在青瀾界便更不行了。”
何傾聞言,低下了頭,微微咬牙,眼神閃過痛苦之色,心中喃喃:“所以那日七人是青瀾界之人麼,我注定無法修行,我又該如何尋到他們?這血海深仇我又如何得報?”
“今日是第一堂課,老夫淺講重日之戰,此後便開始講習詩文算術,諸位若還有疑問皆可提出。”李夫子回到講台,向學生們說道。片刻後並無人再提問,教學先生點了點頭,道:“既然如此,諸位便自行研讀手中書本,其中有關於重世之戰的細節描寫,以及青瀾界曆年來對我界的幫助,諸位也可預習詩詞書,下堂課為詩詞課。”言罷其躺上門口的躺椅,閉目養神。
何傾翻閱手中薄薄的史學書,隻是其中並沒有他感興趣的內容,隻有關於重世之戰的總結中的一小段話讓他有些疑惑:“重世之戰幾近兩界共亡,風逍界本略占上風,最後卻突然敗亡,轉折點不可知。”這行字很小,塞在關於重世之戰的內容尾頁角落,似乎是刻意不想讓讀者注意到。
何傾沉思:“若是重世之戰兩界近亡,戰後青瀾界又有什麼能力給風逍界提供如此巨大的幫援呢?而且幫援對象還曾侵略自己。”畢竟,釋放俘虜,興辦學堂等等這些似乎有些過於慷慨了。
“你覺得這什麼重世之戰是不是真像先生講的那樣?”何傾右手邊的同桌湊到何傾耳畔輕聲問道,同時偷瞄了一眼門口的教書先生。
“兄台若有不解之處自可詢問夫子。”何傾淡然道,瞥了一眼這位瘦小身著錦服且說話透出輕浮的同窗。
“我看你相貌身型,估計已有十五六歲,我今年方才十三,叫我兄台可折煞我了。小弟意思是,關於重世之戰書中所寫、先生所講,都是有些蹊蹺,難道青瀾界就這麼好心?如果我是青瀾界之人,肯定要將入侵者斬草除根,就算我心慈手軟,再怎麼說也不會幫助人家恢複生息吧?對自己沒好處的事為啥要幹?”瘦小學生壓著聲音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