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是留在瓜爾佳府,還是要回到皇城根兒的親王府去!”趁著馬車還沒有停穩,白嬌急忙問道,她並不是非要關心爾芙的去向,她是突然想到了一個帶著小七去莊子上的機會,所以才會表現得這般急切。
爾芙不明就裏的搖了搖頭,她實在是不知道晚上會怎麼安排。
“你聽我說,若是你晚上回親王府去休息,那你不就可以將小七名正言順地帶回莊子去了,也免得你成日擔心她自己個兒留在府裏頭有危險了!”白嬌撩著車簾,瞟了眼近在眼前的側門,壓低聲音,飛快的說了一句,便忙按下了話頭,等著馬車一停穩就扶著爾芙下了馬車,很是客氣地提出了告辭。
白嬌說完就走,爾芙腦子轉得慢,等她明白過來的時候,白嬌都已經坐著馬車,繞過巷子走遠了,她又不能這般失態的追上去,問個明白,最終隻能哀怨地看著馬車消失的巷子口歎了口氣,便隨著迎出側門的劉嬤嬤,來到了已經布置成靈堂的正院。
布置得莊嚴、肅穆的靈堂上,一口黑漆漆的大棺材就那樣擺在堂屋當間,幾個郭絡羅氏身邊親近的仆婦,穿著整套的孝服跪在一側,正哀哀地燒著紙錢,庭院裏,幾位身披土黃色僧袍的高僧,正在做著法事,圍著高僧的身旁,便是這闔府上下的女眷在放聲痛哭了。
爾芙聽見的隱約哭聲就是出自她們的口中,看著昔日花枝招展的各位庶母都是一襲素服,瞧著明明心底歡喜極了,卻又要故作悲傷的哭泣,她有種說不出來的荒唐感覺。
她還是個俗人,隻能看著這些人做戲。
爾芙強壓下心頭的複雜情緒,深吸了一口氣,邁步就來到了正堂上,她看著上首方桌上的那尊紫檀木滾金邊的靈位,竟然也有鼻子發酸的感覺,不待她吩咐旁邊的仆婦送上清香,穿著一襲孝服的百合就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來,滿眼含淚的對著爾芙哽咽道:“姐姐,您可算回來了,快過去看看額娘吧!”
“嗯!”
爾芙實在不願意在這個時候和百合飾演姐妹情深的戲碼,淡淡應了個聲,便扭頭對著丫兒點了點頭,丫兒立馬就送上了三根點燃的線香。
“安息吧,額娘!”
她無聲地注視著黑漆漆的棺材,端端正正地磕了三個頭,這才扶著丫兒的手腕,站起了身子,對著引路的劉嬤嬤,低聲詢問道:“我大嫂蘇都裏氏的靈堂布置在了哪裏?”
“那個毒婦,已經被阿瑪送回本家去了!”不待劉嬤嬤開口,百合就恨恨地後麵接了一句,一副很是氣憤蘇都裏氏所作所為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郭絡羅氏的親生女兒呢!
爾芙聞聲,也不回頭,隻盯著劉嬤嬤,便見劉嬤嬤點了點頭。
她不知道該怎麼評價這件事,蘇都裏氏暴怒殘殺婆母,這確實是忤逆不孝的大罪過,別說是將屍身送回本家,便是直接一張破席子裹了,丟到亂葬崗去,也沒有旁人能說出半個不字來,但是她卻覺得太過殘忍了。
不同於現代,在這個朝代,各家各戶都有祖墳,而女兒是沒有資格進入娘家祖墳的,要是被夫家厭棄的,便隻能孤零零的埋在荒郊野外,做一輩子的孤魂野鬼,蘇都裏氏是做過錯了,卻也是暴怒下的衝動舉動,又為巴圖魯生下過子嗣,哪怕那些孩子不在了,也不該落得這樣的下場。
正當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的時候,她又得到了另一個讓她震驚的訊息,蘇都裏氏手弑婆母,犯下忤逆不孝的大罪,被府中婢仆用一張薄皮棺材裝了就送回了本家,這個事件中的另一個當事人,小郭絡羅氏卻因為對婆母郭絡羅氏以身相救,在死後被抬成了嫡福晉,這會兒正在一旁的跨院停屍,享受瓜爾佳氏一族的香火。
滿族八旗對嫡庶尊卑,看得並不是那麼重,但是這妾室扶正,也絕對是說不通的事情,何況蘇都裏氏之所以會做出這樣可怕的事情,有很大的一部分原因,都是因為小郭絡羅氏這個不安為妾本分的女人引起的,難道就因為她也是死在蘇都裏氏的手裏,便能獲得和蘇都裏氏截然不同的兩種待遇麼,她實在是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