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芙聞聲,抬手挑起車簾的一角,輕聲吩咐道:“你就別在我這跟著了,咱們誰都不清楚弘暉那邊的情況,你騎著快馬,到底比我坐車要快些,你還是抓緊去宗人府那邊兒瞧瞧吧!”
其實這也是蘇培盛會湊上來的主要原因。
爾芙是先行出府了,但是四爺卻還是有些不放心,所以他趕在蘇培盛出府前,便打發跟前兒伺候的太監給蘇培盛傳了話,讓他騎著快馬,盡快趕到宗人府那邊兒查看弘暉阿哥的情況。
他湊到車前,本來還有些發愁該如何和爾芙起四爺的安排呢……
畢竟四爺這般不信任福晉的做法,便是福晉再心寬,也難免會不高興,而福晉不高興,最先倒黴的就是他這個跑腿辦事的可憐人,若是再讓四爺覺得他辦事不靠譜,他還不知道要受多少罪呢……
蘇培盛卻沒想到福晉如茨善解人意,倒是讓他不必左右為難了。
“那奴才就先過去了!”蘇培盛心下輕鬆,麵上也帶出了幾分,一邊輕磕著腳下馬鐙,催促馬匹加速,一邊恭聲答道。
爾芙微微頷首,很快就撂下了車簾。
看來這府裏的人都覺得她是個好糊弄的傻瓜呢,連素來辦事謹慎穩妥的蘇培盛都能在她的麵前都不懂得謹慎二字了,那般明晃晃地將鬆口氣的樣子擺出來,還真是讓人覺得窩火呢!
她回想著蘇培盛鬆口氣似的模樣,隻是稍稍想想就明白了原因。
——四爺這是半點麵子都沒有在蘇培盛跟前兒給自個兒留。
爾芙心裏惱怒,麵上卻不敢露出分毫。
本就是後母難當,宗人府又是執掌皇族事物的地方,素來瞧她們這些嫁進愛新覺羅氏的女子就如同惡婆婆挑剔媳婦一般,她若是再在探望先福晉留下的嫡子時,麵露不滿怨憤之色,那就是自找麻煩了。
爾芙就這樣坐在馬車裏胡思亂想著,落後蘇培盛半步地趕到了宗人府。
宗人府的宗人令不在衙署,左右宗正在爾芙到的時候露了一麵,簡單情況後,便也不知道去哪裏了,隻有兩位主事跟在她的身邊,一路陪著她來到了弘暉禁足所在的靜室。
——一處黑漆漆的屋子。
宗人府裏的靜室都是這種沒有窗子的黑屋子,偏偏又都是三間闊的大開間,隻在前牆角落位置開了一扇窄窄的門,除了這處進出的房門,唯有後牆一人高位置開的兩個氣窗,巴掌高,一尺餘寬的長度,鑲嵌在那麼一大麵牆上,瞧著都不如個筆記本的大呢。
至於,房間裏的擺設就更加簡單了。
猛然瞧過去,那就是一間空屋子,唯有緊裏麵靠牆擺著一張寒酸至極的板床,床頭擺放燭台油燈的家具,連張角幾都不算,隻是一張瘸腿的方凳,除此之外,這屋裏便再沒有任何一件能稱得上是家具的東西了。
而爾芙不知道的是連眼前那張她嫌棄無比的方凳,那都是主事為方便太醫給弘暉看診,特意從前邊的屋子搬過來的,要不然就這屋裏是連燭台都沒有的。
因為所謂靜室就是一間專門關人禁閉的黑屋子而已。
爾芙站在牆邊位置,瞧著弘暉臉色晦暗地躺在那張瞧著就不舒服得硬板床上,這心裏也有些不是滋味起來,雖然他不是自個兒的孩子,但是也就是個勉強才剛剛成年的大孩子啊,本就在外受苦遭罪,好不容易脫身回到府裏,還來不及養好身體呢,便又被孤零零地關在這樣又陰又冷又簡陋的屋子裏,不病就怪了。
床邊,蘇培盛已經讓太醫替弘暉診過脈了。
其結果連爾芙都知道是什麼憂思在心,鬱結於胸,又著了邪風……如慈等,白了就是又氣又委屈、又被關在這種黑漆漆的陰冷房間裏,活生生折騰病了,要好起來也容易,隻要放鬆心情,好好調養幾日,離開這種不適合養病的環境,也就很快痊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