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白的手掌撐地,腳尖在身側的鼓麵上輕點,看似穩穩踢到,卻沒有一絲聲音,腳踝上勾纏的紅紗若即若離。
台上男孩的一個眼神,都能讓人心癢癢的,好像被那雙手緊緊攥了一把。
本來是混亂的煙花之地,這會兒好像在文人的朝試一樣,安靜得能聽到紅紗輕輕飄動的聲音。
“菖蒲,菖蒲,今天我們又賺了好多。”一個十六七歲的男孩興奮地跑了過來,手裏還有今晚打賞的銀子。
小男孩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總讓人感覺才十二三歲。
“都說了我叫蒲菖,小心點別摔了。”蒲菖無奈地看著風風火火的小孩兒。
“小令,去把銀子給大家分了吧。”
“全分了嗎?蒲哥你不給家裏人送了嗎?”奶奶的小男孩瞪著琉璃似的眼睛問道。
“分了吧,那邊梳妝櫃下麵,還有一些銀票,你拿一半,也給大家拿去吧。”正在換衣服的少年指著紅木雕花的梳妝台說道。
“蒲哥,你……”
“你先出去吧,幫我把宥禾叫來吧。”男孩兒的話被打斷,他好像隱約感受到什麼,拿了錢,關門離開了。
換了一身白色素淨衣服的少年坐在醉春風頂樓的房間裏,在他來的第二年,這間淡雅的房間就漸漸掛滿了紅紗,點足了熏香。
如今一身白衣的蒲菖與這裏格格不入,沒有人會將他與剛剛舞台上妖精似的少年聯係到一起。
齊宥禾敲了三聲門,開門進來,看著這樣的蒲菖,沉默地站在一邊,這個一開始就是由他來帶的少年,已經和四年前完全不一樣了。
渾身白到發光,在滿屋子紅色的映襯下,更是像一隻誤入人間的精靈,染了塵事的因果,再也回不去了。
即使身穿當年的白衣,眼角淡淡的魅色也融化不掉,隻要被他看一眼,渾身都骨頭都要酥了。
“你要走了嗎?”他知道,這裏留不住少年,但至少,也算這棵蒲草的一個落腳地吧。
“宥禾哥,他們騙我,我父親和哥哥早就身死獄中了。”少年抓著宥禾的袖角,漸漸落下了一滴眼淚。
“你還是要去陪他們嗎?”宥禾輕輕歎了一口氣,早已預料到有這一天,沒想到會這麼早。
“我知道,你們都知道這件事,隻是沒有告訴我,別怪他,是我自己猜的。”
小令還是太小了,全被蒲菖看出來了,現在他或許還不知道這件事。
先帝是馬上得來的天下。蒲家是開國大將軍,先帝的摯友,奈何新帝登基,沒有根基,蒲家勢大,成了先帝給太子的登基禮物,在先帝彌留之際,將蒲家的權力收回,且永世不得為官。
祖父忠義,不願叛國,在先帝去世時自盡了,那把斬盡敵軍鮮血的寶劍,最後染了主人的心頭血。
新帝登基,迅速收攏兵權,先帝眼裏的小羊羔,瞬間變成了嗜血的小狼崽,將蒲家父兄壓入牢中。
蒲遠政得了名字的運,從未參與朝事,成了將軍世家唯一舞文弄墨的公子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