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克宏一舉殺入吳程中軍大帳。吳程軍大亂,吳程狼狽逃走。柴克宏縱兵掃蕩,將吳越國圍城軍盡數掃平,殺一萬人。遂解常州之圍。
吳程逃回杭州。錢弘俶將他免職。
最初,柴克宏擔任宣州巡檢使,發現宣州城牆倒塌,護城河幹涸,鎧甲、兵器皆缺。問及地方官,說是宣州迭經田頵、王茂章(王景仁)、李遇三次叛亂,繼任的長官,沒人敢修繕城池。
柴克宏道:“時勢已變,哪裏能自捆手腳!”
遂奏報朝廷,將宣州城防,一一完善。
因此,這次吳越國派路彥銖攻打宣州,無功而返。路彥銖又聽說吳程已經敗北,隻得退兵。
南唐皇帝李璟(徐景通),任命柴克宏為奉化節度使。柴克宏主動請求增援壽州,不料中途病故。
卻說王逵據有湖南,剛開始由潭州奪取朗州,令周行逢知朗州事,自己返回潭州(長沙)。後來又將湖南首府,由潭州徙往朗州,調周行逢知潭州(長沙)事。用潘叔嗣為嶽州團練使。
周世宗既授王逵節鉞,也下令他出兵攻南唐,王逵乃發兵出境。道出嶽州,潘叔嗣出來勞軍,待王逵甚是恭敬。
偏偏王逵左右皆是貪官,每個人都向潘叔嗣索賂,潘叔嗣不肯多給,竟遭讒構。王逵不免誤信,遂將潘叔嗣叱責一番,兩下裏爭論起來,惹得王逵性起,當麵嗬斥道:“待我奪得鄂州,再來問你。”說畢率軍自去。
既入鄂州境內,忽有數萬隻蜜蜂,聚集在麾蓋上,怎麼趕也趕不走,有些甚至飛集到王逵身上,王逵不禁大驚。左右統是諛媚小人,一齊向王逵稱賀,說是封王的預兆,王逵這才轉驚為喜。
果然進攻長山寨,一戰得勝,突入寨中,擒住南唐將陳澤。正打算乘勢再進,忽接朗州警報,說是潘叔嗣挾恨懷仇,秘密引兵掩襲朗州。
王逵駭愕道:“朗州是我根本地,怎可被潘叔嗣奪去!”於是倉猝還援,自乘輕舟急返。行至朗州附近,先派哨卒往探,返報說全城無恙,城外亦沒有亂兵。
王逵似信非信,命船夫急駛數裏,已達朗州。遙見城上甲兵整列,城下卻也平靜,那時也不待細問,立即登岸。
時當仲春,百花齊放,岸上草木濃密,瞧不出甚麼埋伏。誰知走了數步,樹叢中一聲暗號,跑出許多士兵,來捉王逵。
王逵隨兵不過數十人,如何抵敵,當即潰散。王逵也要逃走,偏被伏兵追上,似老鷹拖小雞一般,把他捉去,牽至樹下,有一大將跨馬提刀立著,不是別人,正是嶽州團練使潘叔嗣。
仇人相見,還有什麼僥幸,潘叔嗣叱罵數語,拔刀將王逵砍死!
原來潘叔嗣欲報複王逵,竟率軍佯裝進攻朗州,料知王逵必定回軍增援,派人探明王逵行蹤,在江岸埋下伏兵,得以將王逵擒獲處死。
當下潘叔嗣引軍欲還,部將都請求進入朗州。
潘叔嗣道:“我如果不殺王逵,恐他戰勝回來,我等將會屍骨無存,所以不得已出此下策。今仇人已誅,朗州非我所利,我不如仍還嶽州罷!”
部將道:“朗州無主,將歸何人鎮守?”
潘叔嗣道:“最好是前去迎接周大帥,他近來深得民心,若迎鎮朗州,人情自然悅服了。”說著,即留部將李簡,入城曉諭朗州吏民,自率部眾返回嶽州。
李簡進入朗州城,派官吏往迎周行逢。大眾相率踴躍,即與李簡一起前往潭州,請周行逢為朗州主帥。
周行逢乃趨往朗州,自稱武平(朗州)節度留後。有人為潘叔嗣作說客,請把武安(潭州)節度使一缺,令潘叔嗣升任。
周行逢搖首道:“潘叔嗣擅殺主帥,罪不容誅,我若反授他潭州,是我指使他殺主帥了。這事豈可使得!”
因召潘叔嗣為武平(朗州)行軍司馬,潘叔嗣托疾不至。
可見潘叔嗣之前退還嶽州,實是畏懼周行逢。
周行逢道:“我召他為行軍司馬,他不肯來,是又欲殺我了。”乃再召潘叔嗣,佯言將授付潭州,令他至朗州受命。
潘叔嗣欣然應召,即至朗州。周行逢傳令入見。
周行逢高坐堂上,見潘叔嗣立於庭下,厲聲斥責道:“你前為小校,未得大功,王逵用你為團練使,待你不為不厚,今反殺死主帥,你可知罪否?我未忍斬你,竟敢拒我命麼?”
說至此,即喝令左右,拿下潘叔嗣,推出斬首。部眾各無異言,周行逢即奉表周廷,詳細陳述事件經過。
周世宗郭榮(柴榮)授周行逢為武平(朗州)節度使,製置武安(潭州)、靜江(桂州)等鎮軍事。
周行逢本朗州農家子,出身田間,頗知民間疾苦,平時勵精圖治,守法無私。女婿唐德,求補官職,周行逢道:“你實際上並無才能,怎能當官作吏!我今日授你一個官職,他日你奉職無狀,我又不能枉法饒你,反誤了卿卿性命。你不如回鄉為農,還可保全身家呢。”
乃給與農具,遣令還鄉。周行逢看似無情,實是顧全之計。
朗州府署僚屬,周行逢悉用廉士。法令製度,力求簡明扼要,吏民稱便。
先是湖南大饑,民食野草,周行逢那時還在潭州,開倉賑貸,活民甚眾,因此民皆愛戴。他對自己卻很刻薄,終身儉約。有人說他太儉樸,不合禮法。
周行逢歎道:“我見馬氏父子,窮奢極欲,不恤百姓,今子孫卻在向人乞食,我難道好效尤嗎?”
周行逢少年時喜歡鬧事,曾經犯法,被發配靜江軍,麵上黥有字跡。這時得掌旌節,左右統勸他用藥滅字。
周行逢慨然道:“我聞漢有黥布,不失為英雄。況我因犯法知戒,始有今日,何必滅去?”左右聞言,方才佩服。
隻是他秉性勇敢,不輕易饒恕犯人,遇有驕惰將士,立懲無貸。民有過失,無論大小,多加死刑。
一日,他聽說有將吏十餘人,密謀作亂,便即暗伏壯士,佯召將吏入宴。酒至半酣,呼壯士出廳,竟將十數人一並拖出,論罪處斬。部下因此互相告誡,切勿犯法!
周行逢妻嚴氏得封勳國夫人,見他用刑太過嚴苛,未免自危,曾從旁規諫道:“人情有善有惡,怎好不分皂白,一概濫殺呢!”
周行逢怒道:“這是外事,婦人不得預聞!”
嚴氏知不可諫,過了數日,騙周行逢道:“老家裏的下人,多半狡黠,他們聽說你已顯貴,不親自打理瑣事,往往仗勢欺人。租種田地的佃戶,經常偷懶,妾願自往查看。”
周行逢允諾,嚴氏即歸還故裏,修葺故居,這一住就不再回朗州。她居常布衣,粗茶淡飯,絕無驕貴氣象。周行逢屢次派人迎接,嚴氏卻辭以誌在清閑,不願在城中居住。隻有每年春秋兩屆,身穿粗布青裙,率領佃戶入城送租繳稅。
周行逢諭止,嚴氏不從,且傳話道:“稅係官物,若主帥自免家稅,如何號令四方?”
周行逢也不能辯駁。
一日周行逢閑著,帶領侍妾等人,馳回故裏,見嚴氏在田畝間,督視農人,催耕促種,不禁下馬慰勞道:“我已顯貴,不比前時,夫人何為自苦?”
嚴氏答道:“君不憶為戶長時麼?民租不能按時繳納時,常挨鞭打,今雖已顯貴,如何把隴畝間事,竟不記憶呢!”
周行逢笑道:“夫人可謂富貴不能移了!”遂指令侍妾,強擁嚴氏上輿,抬入朗州。
嚴氏住了一、二日,仍向周行逢辭行。
周行逢不想讓她歸去,再三詰問,嚴氏道:“妾對夫君說實話,夫君用法太嚴,將來必失人心。妾非不願留下,恐一旦禍起,倉猝難逃,所以預先回歸故裏,情願辭榮就賤,局居田野,免得惹人注目,將來或許容易逃生呢。”
周行逢默然。等嚴氏歸去後,刑罰為之稍微減輕。
嚴氏乃是秦人,父名嚴廣遠,曾仕馬氏為評事,因此將女兒嫁與周行逢。周行逢得此內助,終得自免,嚴氏亦獲長壽。史家采入列女傳,備述嚴氏言行,這真不愧為巾幗丈夫呢!
卻說趙匡胤,接到周世宗班師命令,於是留下軍隊守衛六合,自己率領親兵先返回滁州,探望父親趙弘殷。
趙弘殷病已基本痊愈,趙匡胤乃奉父啟行。判官趙普,相偕隨歸。
途經壽州,正值南寨指揮使李繼勳,被劉仁贍出兵襲破,所儲的攻城器具,多遭焚掠,將士被殺死殺傷數百人。李繼勳逃奔東寨。李重進在東寨中,僅能勉強自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