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孫氏回答，旁邊一個大嗓門的女人喊了起來。
“老二媳婦！不是我說你，三小子活不了了，你還死撐著幹啥？依我看，抓緊埋了得了，這地裏活這麼忙，你天天在家呆著，也不是個事兒啊。”
孫氏出來回到“大嫂，家裏的活我都幹了，而且書兒醒了呢，放心，我明天就去地裏。”又轉頭對著兒子說“醒了，去看看去吧。”
馬氏沒想到季書躺了三天，不吃藥竟然也能醒過來了。眼裏閃過一絲慌亂，看了眼自家當家的沉穩的樣子。心下稍安。湊到季旺義身邊嘀咕“那頭都撞成那樣了，真醒過來，不會變成傻子吧，可別到時還讓我們養他們！”
這邊的季書隻聽見砰砰砰砰一陣急促的跑步聲。一個黑煤塊似的小子炮彈似的衝進來，一雙烏黑的大眼睛盯著季書時像能發光。
“大哥，你終於醒了！”季禮撲過來抱著季書就開始嗷嗷大哭。季書抱著弟弟，偷偷蹭了下他的臉，意識到這小子是真的這麼黑，而不是髒。一瞬間有點擔心自己。心道，我不會也這麼黑吧？
“哭啥哭？這不是還沒死呢。”季旺波抬腳走進來。看了一眼季書。“能動不？不能就讓你娘給你端進來在炕上吃。”看著他爹關切的眼神，季書的嘴角直抽搐，關心人的話能說的這麼難聽也是個人才。
除了剛醒時有些頭暈想吐，這會兒已經沒什麼感覺了。所以季書跟著一起去了。
上房，季老太太屋。
季書掃了一眼，發現缺了二堂哥季文和三叔季旺財。桌上擺著一盆雜糧饃饃，一盆野菜湯。季老太太開始分餅子，男人一個，女人和孩子半個。分完後舀了一碗湯，喝了一口道:“吃飯吧。”
季家人吃飯沒有說話的習慣。都自顧自的吃著。季書這身體幾天沒吃東西，還真的餓了。拿著屬於自己的那份饃饃就吃起來。
有那麼一瞬間，季書都懷疑自己嗓子可能出血了。在現代，季書也是吃過雜糧饃饃的！白麵裏摻一點雜糧，主打一個綠色健康還好吃。現在這是個什麼東西？！不知道的以為在這上刑呢！
趕忙喝口野菜湯想順一順，卻不料一股苦味直衝天靈蓋。苦的季書舌根發麻。差點當場厥過去。
季老太太吃了兩口就不吃了，歪在炕上，整個人如同陷進被褥裏似的，鬆垮的衣服幾乎遮住了老人佝僂的身軀。
吃完飯便各自回去了。季書的房間裏，清冷的月光透過小窗灑落在地麵上，為小小的廂房添加了一抹柔和的亮光。
他爹季旺波來看一眼就回去睡了。“明早娘把飯菜給你放廚房灶裏熱著，你醒了就吃。”孫氏一邊扯過被子要給季書鋪床，一邊囑咐著。
季書有點不習慣，連忙站起身，從孫氏手裏搶過被子“我來就好，娘累了一天，也早點休息吧”。看著孫氏因為兒子的一場大病瞬間蒼老了好幾歲樣子。季書心裏泛過一絲酸楚，孫氏哪裏知道，她真正的兒子早就去了，現在眼前的，不過後世的一縷孤魂，鳩占鵲巢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