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儒則是鼠目寸光,狗苟蠅營,不思上進,自甘墮落,滿足於幫人辦喪混口飯吃這種小人的營生,沒出息。
後來的儒,基本上全是走君子儒路線了,一直到清代滅亡為止,其道路是越走越寬,身份是越來越光榮(當然,其間也有波折)。而小人儒的路則是越走越窄,最後完全被和尚道士所取代。
但是,不管是君子儒還是小人儒,他們都是禮儀專家。小人儒,知識麵比較狹窄,隻守著喪葬那一塊,所以沒有前途。君子儒,知識麵拓得較寬,把所有的禮儀知識和六藝都囊括了,這樣一來,他們就具備了幫國君教化民眾的能力。
但是儒家最怕的是社會向前發展,社會一發展,他們所掌握的那一套知識就會過時,就會被時代所拋棄。所以他們特別反對社會發展,把發展視為大敵,視為洪水猛獸。
那麼你儒家憑什麼不許社會向前發展?他們的理由是:因為我們掌握著宇宙真理,照我們這一套做,社會就會越來越好,最後必然進入天堂般的盛世;不照我們的做,禮崩樂壞,社會必然大亂,人類必將陷入滅頂之災!你們這麼說有根據嗎?我們憑什麼相信你們能讓社會進入完美盛世?有根據,因為曆史上曾經有過這樣的盛世呀,堯舜禹的時代、商湯的時代、周文王周武王的時代,就是這樣的完美盛世呀!至於這些聖王們為什麼能開創出這樣的完美盛世,密碼已被我儒家破解,那就是德,隻要國君在我們的輔佐下把道德提高到聖王那個層次,盛世就來了!道德可以解決一切問題,道德的力量所向無敵,這個理論是周王朝提出來的,我稱之為“王道主義”,儒家把這奉為指路明燈。
為了維護這個指路明燈的神聖性,儒家不得不把聖王時代美化到天堂一般,不得不把德神化成能解決一切難題的萬應靈丹。
舉個例子吧——《呂氏春秋》說,夏啟討伐有扈氏吃了敗仗,於是就撤退回家修德,怎麼個修法?一是節儉:“處不重席,食不貳味”,他居處的地麵不鋪兩層席子(而周代國君居處的地上要鋪五層席子),吃飯隻有一隻菜;二是“琴瑟不張,鍾鼓不修”,把鍾鼓琴瑟這些樂器都擱在一邊不用,不聽音樂了,讓樂官失業(可是,周代是把聽音樂作為修身養心、修養道德的一個重要手段的啊,連這也顧不得了嗎?)。好吧,這麼修了一下德之後效果怎樣?不用說,再去打有扈氏就打贏了嘛!少用幾張席子,少吃幾個好菜,多讓幾個樂官失業,就做了這點點屁事,就產生了奇妙無比的效果,可見,這德有多靈!——隻要稍微有點腦子的人,都看得出這話有多假,說這話的人有多缺德!德要真有這麼大神力,周武王還用得著“血流漂杵”嗎?還用得著在《牧誓》中對同盟軍說那麼赤裸裸的威脅話嗎?
儒家不僅僅極力維護和神化德,還極力維護和神化周王朝所製定的那一套禮製,周王朝的禮製,其宗旨就是維護當時社會的等級製度。周王朝是個什麼社會?在那樣的社會有公平公正可言嗎?維護那樣的社會製度,道德喊得再響也免不了虛偽和偽善。
提倡道德,對人類社會是有很重大的積極意義的,但是,泛道德化,神化道德,必然製造出大量的偽君子。所以,如果儒家學說僅僅作為百家之一的學說存在,對我們是有一定作用的,但如果它滅除其他學說而獨霸天下,硬要以宇宙真理的姿態來指引人類前進的道路,那麼它就不僅僅是壞了,而是大禍害!任何學說,一旦走到這一步,就都成了禍害,成了一部分人喪盡天良謀私利的工具!
——扯遠了!我們趕緊回到漢武帝的朝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