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口銜金匙(1 / 1)

京都城,尚書府內。

趁著月黑風高夜,一人身著夜行衣,翻進尚書府。沒有一絲聲響,一炷香的功夫,那人又從後牆翻出來,擦擦腰間的長刀,拂袖離去,回到不遠處的韓府。

次日,傳出了高官慘遭暗殺的新聞。皇上聽後,隻輕輕牽一下嘴角,“告訴百姓,無人遇害,莫恐慌。”

而此時,柔和的陽光透過韓府金絲楠木的窗欞,灑在燁芹姣美的臉上。

燁芹乃是京都韓家之女,芳齡十一歲。她完美地承襲了母親傾國的容顏——深褐色的瞳仁,微微上挑的雙目,連唇部的線條,都透出一絲魅惑之色。再配上白裏透紅的肌膚,在秋日的夕陽下,俊美得要命。

此時,張先生正在滔滔不絕地講著山水畫的墨色怎樣暈染,山間的小橋流水怎樣以動襯靜,天邊的紅日……不過,終究隻是感動了自己——此時,燁芹正眯著眼,瞄著窗外的麻雀,看它們在滿是黃葉的樹上蹦跳、覓食。

先生瞧見了,故意輕咳一聲。燁芹一怔,忙將目光重新聚焦在“張鹵蛋”的筆尖上。張鹵蛋就是這位教書先生。先生本姓張,名祿達。因為“聰明絕頂”,他光亮的腦門兒像極了鹵蛋,燁芹就悄悄叫他張鹵蛋。鹵蛋此刻也很無奈,隻得恩準這小祖宗休息一刻鍾。

得了恩賜,燁芹忙逃,一溜煙離開了書房,不想卻和父親迎麵相遇。誠然,父親韓玄請鹵蛋教書,是希望自家千金能夠知書達理,溫婉大方。

這一相遇好不湊巧,被父親一把提起夾在懷裏。“怎樣?不用功修習,恰被我抓住了!”韓父笑道。眼見掙紮無望,燁芹隻得嬌聲告饒“爹爹,女兒就稍息片刻,就一會兒……”

韓玄看著懷裏的閨女,覺得她簡直就是兒時的自己。隻是,自己未及弱冠之年,就永遠失去了為自己而活的權力,甚至失去為自己去死的權力。想到這裏,韓玄幾乎被自己的崇高境界感動。相較之下,女兒衣食無憂,日後隻需要守著婦道和滿箱金銀享福……正獨自出神,忽見先生自書房走出,向自己行了禮。

趁這空當,燁芹一招鯉魚打挺,成功逃脫父親的“魔爪”。韓玄隻好再叮囑幼女:“莫去攪擾啟兒練武!”燁芹轉過身,躬身應答。

啟兒便是韓啟,燁芹的二哥,韓玄的次子,年方十二。答應歸答應,可燁芹玩性不減。正愁找不到玩伴,經這一提,倒徑直奔向哥哥的武場——那裏可比自己的“靜書齋”有趣多了。

韓玄看著女兒大大咧咧的奔跑姿勢,不免擔憂,“張先生,這孩子每天在認真學習嗎?”

“韓大人,”鹵蛋恭敬地答,“小姐確實沒有長時間讀書,”瞄見韓玄並無慍色,他繼續答,“但是小姐讀文章常常過目不忘,作畫時筆若生花,對弈更是遠觀數步而後落子,”鹵蛋感歎:“小姐聰慧,乃天之驕子。若是男兒,必將大有作為啊!”

韓玄皮笑肉不笑,“祿達還是當年那般,讚美之詞若懸河。明日教她親自展示,若當真如你所說,定大有好處;若不是這樣,你總是放她出去瘋玩兒,算不算失職?”

張祿達不慌不忙,頷首應答:“大人但試無妨,在下相信,小姐之才,在這京都同齡孩童之中,不會遇到可匹敵之人!”

次日,韓玄鋪開三尺生宣,備好筆墨,叫幼女來自己的書房。燁芹一路蹦蹦跳跳,到了門口,見到了姐姐韓灼芹——取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意。姐姐低聲道“燁芹,快莫要蹦跳了,爹要考你書呢!”

果然如張鹵蛋所言,燁芹沒有讓任何人失望——四書五經對答如流,圍棋書畫了然於胸。

出了書房,燁芹拽住韓啟,執意要問他父親官居幾品。韓啟心中警惕起來:“怎麼突然問這個?”“前些日子,讀到‘xxx官居一品’,張鹵……咳,張先生說官員以品級劃分。我問父親官居幾品,父親不願說。方才又見到,想起來了。”

韓啟急於掙脫這個粘人的小妖精,“這個你現在還不懂,等你長大……”

“怎不懂了?哥哥你要是不告訴我,我就告訴爹你昨天趁師父不在,偷喝酒!”

“你……哎,真拿你沒辦法。”猶豫片刻,韓啟正色道:“那你聽好了,不要告訴旁人——父親在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但是文武百官無人知曉父親,而父親了解他們任何人,手執生殺大權。況且,而今父親馬上退職,大哥代了此職位。”燁芹聽得目瞪口呆,沒想到父親似玉麵書生一般清秀,卻有如此本領。

韓啟剛轉過身,就意識到自己又被這丫頭騙了——父親素來不許燁芹來練武場,那麼,她怎能看見自己違規飲酒呢?!可惜,無論如何,為時已晚,而他自己,已經又一次違規了——父親也是不允許他告訴任何人父親的身份的,家中女眷也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