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住在京城(2 / 3)

“那家叔在朝廷該怎麼做呢?”陶淵明不由為叔父的仕途擔憂起來。

“做君子、忠臣,咱陶家已經沒有了你太爺爺那樣的機遇和能力了,做小人也是陶家祖先所不容的,我隻能隨機應變打打哈哈馬虎眼啦,哪一邊都不要得罪。”

“這可是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啊!在老家,別人都以為家叔在京城為官,一定是春風得意的。現如今,和您生活了一段時間才明白家叔在京城實在是挺不容易的。不知我能為您做些什麼呢?”陶淵明感到自己目前吃住在叔父家,還沒有什麼事情可做,見叔父那麼不容易,真想替叔父分擔些。

陶夔一向對兄長是尊重的,對兄長的唯一兒子更是視如己出,“在京城是該去磨礪磨礪,這樣吧!這幾天,司馬道子強征的土地要蓋房,現場需要有人手去替他照看,他委托我幫他找人,你能不能幫著去看看?順便也能了解一下京城的風土人情。”陶夔知道這個侄兒個性很要強,不太會去曲意逢迎權貴,所以在最後加上了風土人情一說。

果然,陶淵明答應了。

風和日麗,陽光明媚是出遊的好時光。

陶淵明自從接受了叔父的任務後,就一直渴望能替叔父排憂解難。這一日,他早早出得門來往城北走去,經過烏衣巷時遇到了一頂四人大轎和一位騎著高頭大馬衣著華麗的官員,前前後後有隨員鳴鑼開道,百姓紛紛回避,好不威風。

“官人,你看這裏新開了一家酒店。”一個輕重恰到好處,猶如銀鈴般的女人聲音響起,顯然那聲音是從轎子裏發出的,陶淵明從轎子的薄紗裏依稀看到了一位風姿綽約的少婦。

“噢!到時候請嶽丈大人一起來品嚐。”馬上的官員一身文官打扮,手中拿著一把一麵畫有陰陽八卦圖案,另一麵寫有書法的扇子。

一行人等在隨從的前呼後擁中,前往謝家而去。

陶淵明從旁人的嘴裏得知,那是安西大將軍謝奕之女、宰相謝安之侄女謝道韞回娘家來了,馬上的官員是她的丈夫、晉朝赫赫有名的“書聖”王羲之的二公子、會稽內史王凝之。

寫《泰山吟》的奇女子,聲音原來是這等的嬌柔。

說起這起王、謝聯姻,與王國寶做謝安女婿有異曲同工的地方。這樣的婚姻在東晉既是製度的需要,也是政治的需要。一來士族製度規定士族與士族間通婚,王、謝兩家都是當今的大家族,身份高貴,這樣的結合可謂是門當戶對;二則成為兒女親家,也有利於兩個家族間的結盟。所以,在官場上他們之間有矛盾,常常勾心鬥角拚個你死我活的,而在婚姻麵前,總不至於讓親生兒女通婚吧?更何況王凝之畢竟是得到王羲之真傳的書法高手,當初小兩口結婚時,謝安就曾戲謔說是謝道韞將來跟著王凝之是不會受窮的,因為在東晉,王、顧(愷之)的書畫就價值連城。

陶淵明等這隊人馬過後,徑直前往城北而來。

如今的建康城城南是富人區,城北是貧民窟。若是北方少數民族南侵騷擾,城北首當其衝,城南還有斡旋的餘地。

陶淵明越往北走,越覺得淒涼無比。隻見沿途的殘垣斷壁、破磚碎瓦隨處可見,那僅有的牆麵上一個大圓圈裏觸目驚心地用紅字寫著一個個大大的“拆”字。另外還有一條橫幅醒目地掛著,內容也夠雷人的:

誰要讓建康難受一陣子,我們就讓誰痛苦一輩子!

一群群僑人正在那裏忙碌著拆房、建房,這些個僑人絕大多數是當年南渡的平民,他們大多按照宗族、鄉裏相聚而居,士族、地主往往是僑人的自然首領或主人,而且僑人是不用征租稅徭役的,所以基本上被士族當作大肆開墾房地產業的廉價勞動力了。

“哎,這路上怎麼多了個蛋形蝸居?這是誰的?”隻聽得一陣叱吒聲,陶淵明循聲望去,但見前方道路上有一個如雞蛋那般形狀,材料是用竹子條編織起來的小屋,那裏麵正好能夠容納一張床的位置。

如今這個“蛋形蝸居”的旁邊站著一隊手拿鐵鍬的城管,他們的對麵是一個營養不良、土不拉嘰的小夥。

“官爺,這‘蛋形蝸居’是小人的。”小夥陪著笑臉,對城管點頭哈腰。

“這個東東倒是挺有創意的,但這是馬路,你這是違章建築——不能建!必須馬上給我們拆掉,否則要罰你的款。”一個城管頭頭模樣的人正在大聲地訓斥道。

“官爺,小的剛來京城,沒地方住,隻好在路邊搭個小屋避避風雨,這裏馬上就要建新房了,不太會有人來的,請您高抬貴手,行個方便吧!”小夥在一旁苦苦地哀求著。

“方便?你方便住了,那誰來買房子啊?”城管隊員在頭頭的示意下,開始用鐵鍬砸“蛋形蝸居”了。

小夥一見雙膝下跪,雙手拉住城管頭的褲腿拚命想阻止。他的努力顯然是徒勞的,城管頭一腳踹開小夥,也加入了砸屋的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