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見青站在23樓的落地窗前,望著夜色下的濱海新城,他所在的公司蘭德集團是濱州城裏一家大型集團公司,下屬產業覆蓋金融、餐飲、教育、汽車等等行業二十幾個品牌,可謂是家喻戶曉,甚至連本地最熱門的商業街都都遍布著蘭德控股的相關門店及廣告
而此刻的王見青卻心神不寧,他總有種隱隱的感覺,這個龐大的商業帝國也許在不久之後就將倒塌。那份關於其所在的p2p行業整改驗收工作的政策解讀報告正躺在他的辦公桌上,厚厚的一遝a4紙打印裝訂的整整齊齊,而邊角卻被翻閱的起了皺褶。
王見青雖然不是集團公司的核心高管,但確是下屬子公司中的一名合夥人。三年前,他和李炳嶽,羅敏捷、張濤四個人共同創業,然而沒預想到的卻是在公司剛開門兩個月後,原有的投資人便因為資金鏈短缺而提交了撤資退出,這個消息讓四個原本負責公司實際運營的年輕人泛起了愁,想到那段天天窩在辦公室裏吃著泡麵卻在尋找需要幾千萬注資的日子,王見青的胃又不經意的一陣抽搐,思緒也隨著痙攣回到了三年前。
其實那段日子在後來的回憶中也總是出現,雖然很累很難,經常有了這頓沒下頓的,但是卻無比的充實和滿足,因為身邊是自己最信任的兄弟,即便公司賬上已經沒有幾毛錢了,但大家還是對這個私募行業充滿信心,另一方麵,他們也對自己其餘三個兄弟充滿信心。
“阿炳,這個月的工資得要你來想辦法了,我上個月股票裏割出來的53萬已經全部都打完了,你要是搞不定我隻能把我那輛車給拿去買了”說話的是張濤,這是一個38歲的矮胖男人,帶著一副金絲眼鏡,說話帶點本地特有的口音,卻給人一種無比的安全感,大學畢業後的張濤一直浸潤在保險行業十幾年,曾是當地保監備案的最年輕保險公司高管。別看他其貌不揚,甚至有點像動畫片裏的豬豬俠,但他手上培養的業務團隊不管是之前在保險行業還是在現在的私募行業都是極具好評和力量磅礴的,好比去年的一家a股上市公司的定增基金,光他一個人就解決了1.2億的份額,所以僅憑這點他也理所當然的成為了四個人中的領頭人。
“老張你就放心吧,投資人是我找的,現在出了這事兒我肯定得負責,咱們兄弟四個兒有啥不行的,我還有60萬的股票我一會瞅著機會也給它賣了,這樣至少我們還有1個多月的時間”說話的這個人叫李炳嶽,山東人,一米八的個頭,180的體重,坐在張濤身邊的小凳子上,卻和170的張濤一個高度。
“老羅和見青你們就別擔心了,這個局是我和阿炳竄的,你們本來有安穩的工作,也因為我的召喚你們放棄了當時的高薪加入了這個團隊,這剛剛開火幾個月就歇菜了,說實話我內心對你們很愧疚,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我會想辦法的。”
“老張,你說這話就有點見外了,局是你竄的,但也是我自己看好了才過來的,這個時候也出不上什麼力,真說愧疚的也該是我。”這時的王見青剛剛來到這個創業團隊三個月,原本他是一家三方財富公司的培訓兼品宣總監,一個月的工資也在1萬5左右,之前和張濤即是同事也是很要好的朋友,在張濤提出離職創業後原本是要接任他的業務中心總經理的職務,在張濤找到他後,他立馬就答應了招募請求,成為了這個四人組合中最年輕的一個。
老羅沒有說話,靜靜的坐在張濤的麵前,這個寧海人有著與其他三人不同的內斂性格,可能是剛回國不久的緣故,對他來說這種創業半途投資人先撤資的事情根本沒在他的預想範圍之內,也許是內心有所盤算或者對這個結果沒有準備,總之他沒有表態,那副黑框眼鏡背後的神情確實異常的凝重。
是啊,怎麼能不凝重呢,這個曾經一個月賺2萬刀樂過著終日雪茄,不時遊艇出海的男人,這個原本能拿到新加坡綠卡卻始終堅信回國後能有更大發展的男人,在毅然決然的放棄海外高薪回歸祖國懷抱後,僅僅兩個月便麵臨了失業可能,當一切無法掌控在他手中之後,這個白皙的男人再也難以掩蓋內心的苦悶。
“我們還是要想想接下去怎麼辦,能撐這1個多月,後麵可就沒了得全靠業務來覆蓋了,現在代銷的項目才千幾的費用,光一個月37萬的人力成本就得賣幾個億。”
“好在咱們房租一開始就付了,不然更涼涼”
“這樣吧,明天我讓我朋友也幫忙找找新的投資人”
“也好,明天你把商業計劃書也改改,到時候能夠展現的更具體些。”
“是啊,見青,你把我去年做的那10個億的機構業務也寫上,就我那天和你說的那筆,就當我們公司做的了。”
“你就得了吧,10個億,你那就是一筆擺賬,還是5分鍾就轉出來的皮條業務,你也好意思說,照你那說法,你去弄個幾百億的進出,這人家還不以為我們發財了”
“再小的業務也是一塊肉,你管他呢,反正也是咱們一塊業務收入”
“我可不寫這個,非常規且不是我們公司的主要業務,寫了也沒用,光讓人看看這十億百億的金額就覺得虛。”
“哪虛了,這不是我正兒八經搞下來的麼”
“哪都虛,你讓見青那麼寫還不讓人看我們笑話,擺賬流水當業務份額,也就你想的出來”
“得得得,不寫就不寫了,整桶泡麵吃下,餓死了都”
“來吧,水都燒好了,談著幾個億的項目吃著幾塊錢的泡麵”老羅推了推眼鏡
“我說你們幾個人是人的啊?每次吃泡麵都來我辦公室吃,都是個味,還老壇和紅燒牛肉麵混合,沒個幾天都散不去。”
“廢話,你這總裁辦公室最大了,不來你這裏吃還去我們自己那小房間吃麼,沒給你整個鯡魚罐頭算不錯了。”
“那明天還是改改,不能天天在這吃泡麵,明天我們改吃火鍋吧”
“尼瑪”
第二天,王見青便早早的來到了公司,雖然接下去的路怎麼走似乎看不到個頭,但按照王見青的性格來說,認命、躺平這些字眼是不存在的,隻要還有機會就要去爭取。
2015年,當時國內私人財富管理市場發展蓬勃,從招安銀行的數據分析看,2015年國內個人可投資資產在1000萬以上的高淨值人群已經超過100萬,這個數據相較2012年增長了30幾萬人,全國個人總體持有的可投資資產規模達到112萬億,較2012年相比複合增長率達到了16%,國內的私人財富管理市場持續釋放出了可觀的增長潛能和巨大的現有存量,因此大量的三方財富管理機構開始湧現,大量的高淨值投資人也開始從被動的接受理財產品推薦到主動出擊尋找符合自己投資預期及相對熟悉的投資領域。
那麼三方財富管理機構是做什麼的呢,簡單點來說,它就是一種雙向的金融中介,從融資項目的角度上說,它具備相當的融資能力,不少三方財富管理公司手中掌控了不少高淨值的投資人,比如張濤之前創下的單項目單一投資人投資1.2億的輝煌戰績,其投資人即國內最大傘業公司的大股東,這些圍繞在三方財富管理公司身邊的高淨值投資人能夠幫助發行機構再更短的時間內完成項目金額的募集;從投資的角度講,市場上優質的項目是轉瞬即逝的,可能上午你還在猶豫下午便已經結束募集了,而很多三方財富公司憑借著股東或者合夥人的背景往往能切到不少好的項目份額,所以相對來說能夠認購到份額的幾率也會更大,甚至有的三方財富管理公司為了獲得投資人的持續認可,還會從自己公司的利潤中切一部分的費用進行返傭,能認購到自己認可的項目,同時還能再多獲得一筆費用,這對很多不那麼高淨值的投資人來說也是一種不小的吸引力。
王見青他們四個原本創業的公司也屬於三方財富的一種,田濤負責項目的引進和超高淨值客戶的開發,李炳嶽負責機構業務的拓展,比如引入機構投資人或者從機構那裏獲得融資項目,羅敏捷負責項目的風控,而王見青則負責三方財富公司業務團隊的打造和培訓。加上原來他們四個掌握的客戶經理團隊,隻要引入財務投資人負責一年的運營投入,第二年便能做到收支平衡,甚至產生利潤。
而此刻的王見青坐在辦公室中卻也在犯難,雖然不擺爛,但到底要從哪裏去尋找能夠和自己四個一起創業的投資人呢,說白了他心裏清楚,雖然四個人之前都收入可觀,但那點結餘的生活費對於要支撐這類行業的公司來說簡直是九萬牛一毛,即便身具才華,但對於要真金白銀掏出幾千萬的財務投資人來說,他們真的並不是那麼的重要,說白了沒有對等談判的籌碼。
王見青翻著手機裏的通訊錄他把每一個潛在的可能投資人都盤算了一遍
“股票我昨天已經交割了,錢已經在10點打到公司賬上了,兄弟們,接下去一個月是成是敗就靠大家一起努力了”李炳嶽在微信四人群裏說著,像是吐出了最後的一口氣勁。
王見青知道,這個山東漢子其實心裏比誰都清楚,可能這一個月就是大家創業的最後一個月了,他這點錢在他自己心裏也算是竄局者對所有人最後的交代了。
就在王見青對李炳嶽的“遺言”感慨之時,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來電的是張文彙,說到這個人王見青很熟,他是自己結婚時的伴郎,說起來也是自己妻子的小學、初中同學,之前在安商銀行做客戶經理,因為本地人的緣故手上也有不少的客戶資源,說起來也東拚西湊的投過幾個項目,前幾個月打電話和自己說有個大集團想挖自己過去擔任分公司副總,也不知道到底去了沒。
“喂”
“見青,最近在幹嘛呢”
“還能幹嘛呢,公司剛開始運營,一堆的項目要等著開投委會呢”王見青並不想和張文彙如實的說目前的窘境,倒不是怕他嘲笑,隻是擔心張文彙知道自己現在自己公司這麼個情況,會不小心的和自己妻子提起,引起家裏人的擔心。
“你們現在項目很多麼?有什麼好的公司幫我留意下。”
“咋啦張總,你這是不打算要你銀行的金飯碗了?”
“也不是,我之前不是和你說有個公司想挖我過去麼,就是那個蘭德集團,我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了”
“可以啊張總,現在是百尺竿頭更進一步了,正兒八經的成總了,這是來請我吃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