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桃不知如何對紅橘解釋,見著紅橘不悅,也隻能說,“我沒有,是真的不記得了,跟公主之前埋的小蠻弄混了。”
小蠻是宮裏的一隻彩狸貓,怕不是因為自小就在皇城裏打混,養成個街溜子的性格,是吃遍山珍海味,卻連碰都不讓人碰到半根貓毛。
貓的一生雖是比人短暫,但叫人看著,卻隻覺得貓的一生比人要美好得多。生時自由自在,不會因為皇宮富貴便一直逗留,也許在小蠻心裏,皇宮是最後才能想到的地方,外麵的魚蟲走獸,頓頓飯都得自己去爭,自己去搶,這多有意思,那巨大的金燦燦的地方,食物從來管夠,最是無聊。
可這貓兒上了年紀,不再像小時候那般能跑能跳,某一天跳進來吃過飯,跳不出去,一開始自己也沒覺出不對,想著今天吃多了明兒一早就有勁了,明日複明日,某天期待著明日睡下,便在沒見著明日的太陽。
宮中誰都知道她,公主喜歡,平日裏總會有討賞的宮女太監給公主通報小蠻在何處,就連小蠻死了,也是公主差人埋在自己的院子裏。
有時劉沛會羨慕小蠻,想著若是他們一家都是自由自在行走於世上的貓兒多好,想到就對徐號說了。
徐號吃過南地酸澀的梅子,十分好奇酒中梅子的味道,沒嚐酒,先用筷子夾了枚梅子出來,吃過了人就有點暈乎乎的,“貓兒有什麼好,外麵的貓兒饑一頓飽一頓,時而餓得能見著骨頭,時而撐得不能動彈,吃的也多是腐壞之物,對了,就算是見著些葷腥的腐壞食物也要從那些乞丐手中搶奪,哪有半分自由可言,不過是為肚子奔波罷了,哪日跑不動了,餓死在哪都沒人知道。”
殿中沒關門,放眼望去是漫天星鬥和一院子忙忙碌碌在院中各處點燈的小宮女,鶯鶯燕燕,像是一群鳥雀一般,竟然讓徐號恍然想起那日的集市。
殿中點了劉沛喜歡的熏香,香氣暖盈盈的,加之喝了酒,劉沛竟然不覺得寒冷,聽徐號胡亂說些有趣的市井故事,二人都有些醉了,說故事的七拚八湊,聽故事的囫圇吞棗。嘻嘻哈哈,倒是難得的和諧。
勤政殿是另一番光景。
劉遠側靠在龍椅上,手裏的茶盞早就冷了也沒往口中送,劉衍在殿中跪得筆直。
良久,劉遠歎了一口氣,“你剛得了孩兒,不想著這朝中的大小事務,起碼要想想青翎跟孩子。”
劉衍甚至都沒有抬頭看向劉遠,“家事是小,國事為大,如今戰事一觸即發,三弟平日裏並不好軍法,兒請太子親征,南下三海,替父皇鎮住外邦妖魔。”
劉遠放下茶盞,“自你進殿,這句話已經說了無數遍,有時我會愧疚,自小你便沒生在安穩的時候,得了太子的頭銜,對你來說究竟是福還是我給你套上的枷鎖!”劉遠的眼睛已經渾濁了,望著外麵漆黑的夜仿佛眼中含著霧氣,“那時你母親怨我,怨我攪擾這清明的世道,怨我對小輩刀劍相向,你就是在那樣的雨夜裏降生了,生來便背著你母親的怨恨,可後來,她累了,她退了,對著那副畫替我道了千萬句的歉,可我沒能做個讓她滿意的夫君,沒能護好你們兄妹三個,如今這般,是我,一直冷著那朱畫琴導致的,若是一開始我便應允了昶兒,哪怕是抬個侍妾,也算是脫了罪奴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