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二零年春 哈市 西郊
雖說已經過了二月,可氣溫仍然沒有上升的跡象,再加上又剛下過雨,濕滑的地麵即使是年輕人也得小心翼翼的行走
更何況秦小妹已經是個年俞六十的老太太了
此刻,她正穿著昨晚兒媳婦給買的紅襖子,囧著一張黑瘦的老臉,局促的站在牆根下,低著頭接受對麵老頭肆無忌憚的打量
她是被兒子吳慶鬆和兒媳婦安靜帶過來相親的,從正午到黃昏,這都已經是第三家了,前頭兩個老頭一個嫌她太老太幹巴,一個嫌她太瘦小,身子骨不硬朗
眼看兒媳婦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兒子慶鬆的表情也逐漸不耐煩,秦小妹心裏半是委屈半是怕,倆手捏著棉襖粗糙的下擺,心慌的很
忍不住抬頭去看麵前吧嗒著旱煙的老頭兒
這老頭得有七十好幾了,一臉褶子都蓋不住刻薄相,倆眼珠子亂瞅不說,還淨盯著她胸口屁股瞧,一看就不是正經人
心裏難堪的愈發難受,秦小妹忍不住拿他和對門兒老李比較起來
老李比她小三歲,還是同鄉,命也和她一樣苦,一輩子沒結婚爹媽也都走了,孤孤單單的一個人
自打三年前兩人做了鄰居,就經常約著一起去超市領雞蛋,上銀行排隊領油,一來二去的就都有點惺惺相惜的意思
老李不嫌棄她身體不好一身病,相處的這些日子很照顧她的生活
她也不挑他無兒女贍養,生活窮困,反正自己個兒這兒孫滿堂的也沒過的好到哪兒去
雖然誰也沒明說,但倆人其實已經心照不宣的互相照應,搭夥過起日子來了
如今這個樣,倒是真對不起他啊
一滴淚,從秦小妹渾濁的眼珠下滾出,順著她遍布溝壑的臉頰一路流淌,最後砸在地麵上,無聲無息的沒引起一點關注
就像她這一輩子,活的謹小慎微,為了得到愛人親人的關注,為了得到幸福,拚盡全力奉獻了一切,可最後除了滿身病痛,一天福都沒享過
太重情的人就是這樣,一輩子被所愛之人牽著鼻子走,終究是由不得自己做一回主
要是還能有下輩子她倒要做一回離經叛道的人!為自己活!活出個人樣來!
“咳嗯~”看也看夠了,老王頭清了清嗓子,故作姿態地耷拉著他那不大的三角眼,朝著呆愣的秦小妹說:“你這人兒,我相中了,不過我還有個事兒得說在前頭”
不等老王頭說完,一旁正等的著急的安靜一聽這事兒有戲,連忙插話道
“老王叔!你還有啥不放心的?我老婆婆那幹活才利落呐,要不是我家那個心疼她寡居多年孤單可憐,我們才舍不得把她嫁到你家來呐!”
今年開春她兒子吳剛就上初中寄宿了,婆婆如今沒用處就是個吃閑飯的,一身毛病不說還老不要臉!
和對麵的老光棍天天眉來眼去,她和丈夫一合計,反正都是伺候老頭兒倒不如給她找個能出價的,還能再換點兒錢使使
可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老王頭卻隻是吧嗒了兩口旱煙,沒表態說要還是不要
安靜暗暗罵了句老不死的,不死心的擠出個笑來繼續推銷婆婆
“你啊也別挑三揀四的了,你啥條件不說我們也看見了,我老婆婆雖然看起來是老點兒,幹巴點兒,可也不是沒人要的,就我們對門兒!那老李!嘿呦~嘖嘖,看我老婆婆那眼神兒,你是沒看見,可黏糊了”
可惜就是太窮了,二兩香油都榨不出來的貨色,要不也用不著她們兩口子大冷天跑出來給老太太找老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