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風和這個世界都不記得你,那還有誰能記得?
隻有我記得,且刻骨銘心。
————————來自韓清澤的筆記本
昏暗的落地台燈的燈光下,韓清澤小心翼翼的打開了薑宜留給他的盒子。
出院以後,他第一時間趕到了勿忘我找沈思妤,隻為了拿到這個薑宜留給他的唯一的東西。
沈思妤叫韓清澤跟著她回家去拿。
在那裏,他還看到了阿澤。
阿澤又長大了不少,他已經有大半年沒有見過它了。
阿澤似乎已經習慣了和念念在一起生活的日子,正窩在念念的懷裏,陪她看故事書。
隻是看到韓清澤時,它的眼睛透露著驚訝和哀傷來,眼裏竟然閃出了淚花,飛奔到韓清澤身邊,蹲在他腳邊嗚咽。
“要不要把阿澤帶走,這是你和薑宜一起養的,好歹是個念想。”
沈思妤看他摸著阿澤的頭,滿臉都是痛苦的表情,有些於心不忍。
良久,韓清澤薄唇微啟,吐出的卻隻寥寥幾個字。
“不了,看著它,對我來說才是淩遲。”
然後忍著心痛拿著東西,回到了家。
打開盒子以後,入目就是一個透明袋子,裏麵裝著一個小小的金屬U盤,下麵還有一張工商銀行的儲蓄卡。
幹幹淨淨,沒被人拆過。
韓清澤小心翼翼地打開包裝袋,將U盤插在了電腦上。
韓清澤的手止不住地發抖,發覺裏麵是一個視頻時,竟有些不敢看了。
但他還是打開了,他要知道,薑宜留給他的到底是什麼。
那是薑宜躺在病床上錄的視頻。
看到薑宜那張熟悉的臉,韓清澤的呼吸一窒,心裏泛起一陣又一陣悶疼。
她的樣子刺痛的是他的眼睛,和他的心。
彼時的她已經被病痛折磨的死去活來,早已變得骨瘦如柴。臉色白中泛青,透露出一股死氣沉沉的模樣,眼下一片烏青,歪靠在病床上,很是無力的樣子。
韓清澤看到她如此光景,有如萬劍穿心,而後心如死灰。
是哀莫大於心死。
病床上的薑宜虛浮無力,好像隨時都要消失一般,她艱難地呼吸著,嘴角卻還是勉強地扯著一絲笑容。
“韓清澤,你看到這個視頻的時候,我大概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
不要掛懷,我脫離了這個讓我痛苦不堪的人世間,我解脫了,你應該為我高興。
我這短暫的一生,沒有什麼好回憶的,唯一一些快樂的記憶片段,都是和你。
我不後悔認識你,你是我的家人我的愛人,你彌補了我生命中的每一分缺憾,而我也因此獲得了前所未有的快樂。
雖然與你相識的時光跨越的如此數年之久,但我仍然感念上蒼,讓我們一起度過了這樣讓我懷念終身的一年。因為我們分享的是生命過程裏最不堪的時刻,當時我們什麼也沒有,有的隻是彼此的眼淚和心痛。
但我並不後悔與你相識,更不後悔愛上你,我隻是緊緊地遺憾著,愛是歡愉,愛是折磨,我用這遺憾的養分供養自己心底的寂寞,然後化成這樣的言語,在這裏與你告別。
我隻是遺憾,我們如何就這樣形同陌路了,你如何扔下畫地為牢的我轉而去為他人充滿愛意的目光停留。
在我離開之前,我常失眠。那一次的大地震後,我原本不易入睡的神經質更為加重。在黑暗中,我常常睜大眼睛望著天花板許久,偶爾閉上眼時,我便幻想是不是能找一個地方,我可以好好入眠。
說是心痛吧,這心痛日日夜夜進人肺腑,吞噬我,將我的心撕成粉碎。
可我又靠著我們昔日的溫存將這破碎的心在黎明之前拚湊起來。
就這樣反反複複,直到今日了。
我突然覺得,我似乎想開了,我是這樣差勁的一個人,所以你這樣做,大概是應該的。
她是一個很好的女孩,很配得上你。
而我,是一個將死之人。
我將抱著和你的回憶離去,請你不要傷心,好好活著。
請你記得你是誰,要做什麼樣的事情。
接下來我要說的話,是請你幫我的忙,請認真聽。
這些年來,我手裏有一些錢的,名下還有兩套房產,我已經委托小李叔叔幫我全都賣掉,錢都在這張銀行卡裏。
我知道孤兒院現在設備老舊,房子也有些成為了危房,你一直再為這些事情忙碌,卻總也不見起色。
這是你想做的事,也是我想做的。
現在有資金了,我請你,幫你自己,也幫我,完成這個任務。
我喜歡孤兒院的孩子們,不願意他們受那麼多人間苦楚。
幫我完成心願吧,讓我的這一生,也能有一些價值。
好啦,韓清澤,再見。
再也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