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枝是個瞎子,她自幼時便看不見東西,看不見光亮。
不過,她聞得到花香,聽得見鳥鳴。她聽到過雨聲,聽到過流水的聲音。她撫摸過挺拔的翠竹,她知道那是生命的顏色;她撫摸過簌簌的落雪,感受過雪在手心融化的溫度……
雖然,她看不見。
爺爺說,南枝的眼睛是被神明給挖去了。
幼時的南枝是看得見的,是爺爺沒有照看好南枝,讓神明挖去了南枝的眼睛。
每每提及這件事,爺爺總是愧疚的抹淚。如果那天,他沒有將南枝一個人留在家裏,南枝的眼睛便不會看不見了。
而每到這個時候,南枝總會笑著對爺爺說:“南枝可以不要眼睛,南枝沒有眼睛同樣過的很幸福。隻要有爺爺在,南枝怎樣都是幸福的。”
爺爺從神明那裏拿來了相應的東西——神明的一縷青絲。
他將那縷青絲係在南枝的腕上,他說那是神明欠南枝的。
隻是,爺爺總是覺得這縷青絲再怎麼珍貴都比不上南枝的眼睛。
南枝自小和爺爺住在深山裏,爺孫倆相依為命了很多年。
南枝從房間裏出來,走到廊下輕輕地嗅了嗅空氣,稍微有些潮濕還散逸著淡淡的泥土和雜草的味道。
該是,要下雨了。
“爺爺,是要下雨了嗎?”
她扶著廊柱,探頭朝著院中收拾東西的爺爺問道。
“是啊,這天上的烏雲已經黑壓壓一片了,這雨師還真是不給我老頭子麵子。”
金老爺子一邊手上麻利的收拾著院中東西,一邊念叨著。
夏日的天氣當真是變化無常,晨間還是豔陽高照的,這會便已黑雲壓頂了。想起晨間她還在院中曬了草藥,又結合爺爺那邊一陣子“幾裏咣啷”的聲音。她試探的問到:
“爺爺在收拾東西?”
“對”
“那我來幫爺爺收拾。”
“好,那你來幫爺爺收草藥。”
爺爺邊答應著,她便已經快步走到院裏收起了曬草藥的蒲葉籃子。
麵對她的提議,老爺子沒有拒絕,他不想讓南枝覺得她自己幫不上他的忙。
晨間,她曬藥材時,爺爺正在劈柴。剛才聽到的“幾裏咣啷”,應當是爺爺在抱柴火。
爺孫倆迅速的收拾著院中東西,將院中柴火一捆捆搬到柴房去,晾曬的草藥還有南枝種的幾盆白山茶則被連筐帶盆整整齊齊地碼在了耳房裏。
兩人收拾完東西,爺爺坐在廊下竹椅上一邊用小爐煮茶,一邊抱著蒲葉籃子剝爺孫倆前些日子一起去地裏挖的花生。
而南枝則搬了蒲團,焚了香,置了琴案。一邊聽雨,一邊坐在廊下撫琴。
雨聲淅淅,茶香嫋嫋,琴音杳杳,一切皆是那麼平淡又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