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李斯拖著疲憊的腳步，慢慢步入了公寓大樓。
這裏地處穀陽市東郊，是政府提供的惠民住房，在本市畢業三年內的大學生都可以申請租住。而他今年已經是第三年，到明年六月就得搬出去。
畢業三年，根本沒攢下多少積蓄。最近每次打電話時，家中都會催促他回老家工作相親，他以各種理由搪塞，甚至故意發脾氣，依然固執地在這座城市掙紮著。
拿著微薄的工資，每天要花費一個半小時用於通勤。他也很多次想過回家，但終歸還是堅持了下來。
電梯出來，他磨磨蹭蹭挪到門口，打開了公寓大門。卸下背包，洗了把臉強打精神，然後來到了廚房。
電子灶台做上水，然後把窗戶開到最大。因為時間有些晚了，抽油煙機的動靜容易擾民。水開下泡麵，放點青菜，再磕上一個雞蛋，這是作為晚飯最後的倔強。
從冰箱裏取出一罐冰可樂，咕嘟咕嘟先灌上一大口，狠狠吐出一口氣。然後就在廚房坐下，也不拿碗，就著小鍋吃完了泡麵。
刷牙洗澡，換上幹淨衣服，在床上靠著枕頭躺下，總算感覺活了過來。
一盞小台燈，電視音量開到一格放著畫麵，然後玩起了手機。
刷了會兒短視頻後換成看小說，看著看著漸漸感覺到眼皮沉重，身子自然往下歪斜。一如無數個相同的夜晚，不知何時沉沉睡去。
“叮鈴鈴！叮鈴鈴！”
李斯朦朦朧朧醒來，電視裏正在回放超模走秀的節目，響起的是一旁牆壁上掛著的電話。
正值深夜，萬籟俱寂，電話的響聲聽起來尤其刺耳。眼睛還沒怎麼睜開，他就皺著眉頭下了床，猛得一下提起聽筒，剛要罵人的時候，卻突然打了個寒顫。
因為他根本就沒有開通這個電話！
兩年多來，這個電話從來沒有響過。一個激靈，他驟然睜開雙眼，徹底清醒了過來。
李斯沒有先開口，電話那頭是沙沙沙的聲響，伴隨著偶爾尖銳的電子音。
他長呼了一口氣，猜測可能是線路出了什麼問題。就在他打算掛斷的時候，卻突然聽到了那頭斷斷續續傳來的聲音。
“十二點……發光……碰電腦……”之後又是漫長的雜音，直到最後，那人的聲音驟然急促了起來：“小心！……知足……”
李斯皺著眉頭等了一分鍾，之後卻再沒有任何聲音傳來，連雜音都消失不見，這才掛斷了電話。
線路問題還是惡作劇？他不能確定，但總覺得剛剛電話裏的聲音很是熟悉。
“是熟人嗎？”
他喃喃自語，走回床邊坐下，卻很快呆愣當場。
因為他認出來了，那是他自己的聲音！一時間毛骨悚然……
看一眼手機，11點59分，十二點，是指今夜嗎？
還剩一分鍾，他一邊暗罵自己神經病，一邊卻拿起了床頭櫃上的機械表，盯著秒針一點點走動。
電視裏正在回放超模走秀舞台，全是些穿得很簡單的高挑女子，但他根本沒心思看一眼。昏暗的燈光下，緊張等待著十二點的到來。
終於，時間走完了最後一秒，而就在此刻，他眼中的整個世界都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