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霄房中,蔽月將淩霄輕輕放在床榻之上,三兩下撕掉她帶血的衣裳,衣裳裹帶著裂開的皮肉,痛的淩霄從混沌中清醒過來。
蔽月對她眉間隱忍的疼痛未作安慰,隻從腰間取出藥粉,一一灑在她後背的傷口之上。
藥粉初接觸傷口便感覺一陣噬咬之意,隨後便是陣陣清涼,痛感逐漸減少。
“蔽月妹妹,此次多虧有你。”淩霄趴在床上,虛弱道。
看著傷口再未流血,蔽月對自己研製的藥粉效果相當滿意。她走至桌前自顧自地倒了一杯茶水,幫助淩霄仿佛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她抿了一口,“順手而已。”
淩霄聽聞,慘白的臉上掛起一抹微笑,“我還在想如果我死了,就要勞煩你順手幫我報仇了。”
蔽月將茶水放回桌上,淡淡地看了一眼淩霄,“仇得你自己報。”換而言之,你得活下去。
“蔽月妹妹安慰人也要另辟蹊徑。”淩霄將頭擱置在自己的手臂之上,背上涼涼的,竟然還覺得十分舒適。“這仇我一定要自己報。”
蔽月點點頭,心裏暗想著,自己這安慰人的法子著實有用。
眼看這裏沒什麼需要交代的,淩霄也昏昏欲睡的模樣,蔽月起身欲走。臨走之前,留下了一包藥粉。
“蔽月妹妹,”淩霄忽然出聲,望著蔽月的背影,輕聲道:“陳妃娘娘為人狡詐,你莫要信。”
蔽月腳步一頓,她不會信任任何人。淩霄此舉,過於杞人憂天了。
不過她還是點點頭,應了一聲:“好。”
回屋途中,蔽月看了看芸閣後院,那是淩霄的母親-雲妃所住之所。她雙腿染疾,竟是連親生女兒的傷勢也不曾問候一句。
蔽月離開多時,杏春抱著殷雲出現在淩霄的屋中。
淩霄後背裸露,傷口仍然觸目驚心,可她睡得很安詳,仿佛那傷口不存在般,殷雲來時便看見這副模樣。
杏春小心翼翼地將之放在淩霄的身邊躺著,然後取來一條棉紗輕輕搭在殷雲的腿上,做好一切,她默默地退了出去,關好門。
殷雲側過臉,落在淩霄臉龐上的眸光晦暗不明。
她輕輕撫摸過傷痕,自言自語:“這麼嚴重的鞭傷,怎麼會不痛呢?”每當她的腿疾發作之時,都痛的徹夜難眠,為何她擁有這嚴峻的傷口還會睡得如此之好?
殷雲的目光掃過淩霄的眉眼,淩霄當真像極了淩盛,連熟睡的樣子都別無二致,眼角下彎,嘴角輕翹。
這樣一副眉眼生在淩霄的身上,明媚又溫柔。可是,殷雲不喜歡,甚至極其厭惡,每當看見她就想起那個為了權勢地位惡心下賤的自己!
厭惡油然而生,撫摸在傷口的手不知覺用了力道。
“娘,霄兒好痛...”睡夢中的淩霄不知夢見了什麼,竟流下了眼淚。
殷雲報複的快感瘋狂滋生,當初她得不到那個擁有一頭銀發的男人,為了不讓蕭茹得到,她想盡了辦法,甚至不惜出賣自己!她當初失去自己的時候有多痛,淩霄就該比之千倍百倍!
可淩霄仍然未醒,自顧地喊著娘。
傷口再次崩裂,鮮血直流,染紅了殷雲的衣襟。
“你為什麼不痛!你為什麼不痛!”殷雲因瘋狂而紅了眼,她側身搖晃著淩霄,咬牙切齒地問道:“你是不是有鎮痛藥!你瞞著我不給我用,卻是留給了你自己!”
“好你個下賤胚子!我是你娘!你竟對我如此狠心!你看我痛是不是很痛快!”
“你和你爹一樣!都是狼心狗肺般的人物!我最後悔的就是當初生下你!”
“當初我就該狠狠摔一跤!免得你如今還要看我笑話!變著法子折磨我!”
殷雲的腿疾每發作一次便會腐爛一層皮肉,淩霄就用小刀硬生生將腐肉刮下。刮肉猶如酷刑,為了活下去她隻能咬牙硬扛。可她也說過,她在尋找鎮痛之法,隻要有了方子,刮肉時便會無知無覺。
淩霄微微睜開眼睛,額頭泌汗,聲音細小如蚊蠅:“娘。”
殷雲回神,眼底癲狂之色還未消散,見她醒了,忽然柔下語氣:“霄兒,告訴娘,你用的什麼藥?拿出來給娘。”
淩霄此時頭暈腦脹,她會醫術,知道自己發熱了。後背的傷口似乎消失了般未有疼痛之感,想來是蔽月的藥起了作用。
“娘,不是我的...”
未等她說完,殷雲臉色忽變,單手掐住淩霄的胳膊,使勁一擰:“你還在騙我!這是什麼!”
殷雲從繡枕旁摸出那包藥粉,聞其味觀其色,和淩霄傷口上的藥別無二致。
“娘,咳咳...”淩霄想解釋,可喉嚨一陣幹澀之感令她極為難受。“娘,水,霄兒想喝水。”
殷雲像聽到笑話般,“你叫我給你取水?”聲音凜然一變:“你在挖苦我如今雙腿殘廢不能行走是不是!”話落,她又是掐又是按壓其傷口的,毫無理智。
藥效在逐漸減弱,淩霄已感受到背上鑽心的疼痛,肩膀上昨日被簪子刺的傷還未痊愈,淩霄雙目緊閉,趴在床榻之上不作絲毫掙紮,身上處處痛卻在一時之間也分不清到底哪裏更痛,隻能任由淚水滑出眼眶,等待殷雲怒氣消退。
杏春坐在屋前的台階上撐著腦袋雙眼放空。兩隻牛角辮隨著她的腦袋輕輕擺動。屋內的動靜她全然聽在耳裏,可是她隻是個下人,無力改變現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