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江邊
女子獨自站在岸邊,寒風烈烈作響絲毫不憐惜眼前的美人,吹動她早已沾染灰塵的衣裙,顯露出那單薄瘦弱的身型。
細看女子手執一柄長劍,身著白色襦裙,烏黑的長發由一隻玉簪挽起,身上便再沒有其他飾品。
樸素的妝容也擋不住她令人驚豔的臉龐,隻會讓人覺得她怕不是個妖精轉世,柳眉芊芊,一雙鳳眸顧盼生輝,丹唇輕合,一顰一笑皆使人沉迷。
踏踏踏!
女子背對著漆黑的江麵,任由數不清的鐵騎將她包圍。
“宋時裳,你禍亂朝綱,引起兩國之亂,我奉皇命將你鎮殺烏江以平兩國之怨,鐵騎重重,你還是不要再反抗了。”
鐵騎大統領顧平山騎在馬上,手中的長槍在空中劃了一圈指向宋時裳,端的是一副高高在上。
對顧平山的話宋時裳沒有絲毫畏懼,柳葉眉輕挑神態平靜的看著顧平山以及他身後的鐵騎們,這些人曾經都是她的手裏最鋒刃的刀,結果卻背叛了她,統一的將鋒刃指向了她。
宋時裳不由得為自己悲歎,可悲自己的心血付諸東流,可歎她究竟是多麼不得人心,臨了了竟沒一人站在她這邊,都認為她是錯的!
“嗬哈哈哈哈哈哈哈”
“真是好笑啊,奉皇命?你顧平山奉的誰家的皇?!是燕國的皇還是齊國的皇?!你敢說嗎!”
顧平山臉上露出似是愧疚又或者是掙紮的表情,最終低下頭也沒回答宋時裳。
宋時裳見顧平山不回答也不在乎,事到如今她清楚顧平山是誰的人,根本不需要他的答案,宋時裳斂起了稍稍失態的麵容。
“終究是我棋差一招,成了他人的棋子,為他人做了嫁衣,不就是我這條命嗎?成全你們吧。”
宋時裳豔麗的臉上很是平靜,似乎死亡也隻是一件小事沒有絲毫畏懼,可是這是假的,人怎麼會不畏懼死亡呢?
隻是她真的累了,多年的謀劃化為泡影,那種來自靈魂的疲倦真的將她壓的喘不過氣,而她如今的隻剩下兩個選擇要麼自裁,要麼死在顧平山等人的手裏。
所以她寧願自己動手,給自己留下最後一分體麵。
宋時裳拔出手中的長劍,微眯雙眸狠心的向頸上抹去,血液四濺,落在宋時裳純白的衣襟上,紅的刺眼,大量失血使嬌豔的臉蛋慘白無比。
宋時裳費力的牽動嘴角解脫的一笑,用盡最後的力氣跳下岸邊,滾滾的江水將她卷走,烏黑的江水裏滿是泥沙,泥沙灌入她精致的五官,窒息感壓過了脖頸上的疼痛,下沉下沉…
眼前這一幕令顧平山心頭發顫,終是閉上了眼睛歎息“各為其主,抱歉了”
……
在充滿了安神香味道的小屋裏,女孩從床上猛的坐起,看著陌生又帶著一點熟悉的房屋擺設,眼底一時有點迷茫,她沒死?且不說她自刎了,光是跳下烏江就已是必死之人,她怎麼還活著?
“姑娘,哎呦我的姑娘啊,您怎麼坐起來了?你傷風了還沒好呢,快躺下呀”
一個妙齡少女端著托盤剛推門進來就看到坐著的宋時裳,風風火火的衝了過來就要讓宋時裳躺下。
宋時裳沒有動,隻定定的看著眼前的女孩,輕聲道“白羽?”
名為白羽的女孩見自家姑娘不肯躺下,還呆呆的叫她,隻好讓宋時裳靠在床頭。
“姑娘乖,喝藥了,不要用這種可憐巴巴的眼神看我,看我也沒用。”
白羽端著藥碗,想要一勺一勺的將藥喂給宋時裳。
宋時裳搖搖頭拿過藥碗皺著眉頭將湯藥一口喝下,說實話喝她很討厭吃藥,而且這種事是一鼓作氣的,用勺慢慢喝那就是在遭罪。
宋時裳漱了漱嘴含了一枚飴糖壓下那股苦味,全程她的眼神一直沒離開白羽,好似生怕這個人消失了一般,突然問道“白羽你今年多大了?”
宋時裳一直盯著白羽,她自己心裏是安心了,但是白羽卻被看的感覺渾身發毛,聽到宋時裳的問話趕緊回道:
“回姑娘,我今年13歲了”
“13歲…好了我沒事了,你先下去吧”
白羽給宋時裳蓋好被子囑咐她好好休息便離開了,宋時裳靠在床頭靜靜思考,她好像重生了…
白羽是她的貼身丫鬟,今年13歲比她大兩歲,那她今年11,她這是回到了十八年前的時候,正是一切都還沒開始,慘白的小臉上露出喜意。
回想上一世她宋家忠心耿耿,世代良臣,甚至為了報答皇恩,父親忍痛將她派出聯姻給燕國的皇帝做妃子,給齊國做內應。
如此種種換來的是什麼?是全族上下1074人被滿門抄斬啊,上至百歲老人,下至剛出生的幼兒無一幸免!
除了她宋時裳還苟活在燕國,她為了報仇,忍辱負重的謀劃,眼看著大功將成,卻被自己的手下背叛逼迫她到烏江,自殺於江畔投江,泥沙封住五官的下墜感,現在回想起來都令她窒息的發痛。
好在…她重獲新生,一切都未開始,命運也該眷顧一次她宋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