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屁股先勾引的運動樂媽牛滿枝。那時候運動樂還小,還沒叫成運動樂。剛解放那時候興扭秧歌,渝水乃至留鎮是吹歌之鄉,除了皮影戲,嗩呐吹歌伴著紅綢秧歌鑼鼓,成為渝水窮人翻身解放的民間風情。凡事發動群眾,慶祝勝利,上級號令動員,一時笙歌彩舞,這些民間藝術賦予了新鮮使命,一時花紅柳綠,風起雲湧。
牛滿枝響當當革命家庭人又張揚,喜歡拋頭露麵爭為人先。土改時活屁股鬥爭積極,熱心靠攏組織,讓親兒吳臣騎大馬戴紅花參軍入伍,人也正興頭上。大秧歌吳能會扮醜,有一手絕活會頂燈伏地鑽席筒,最得群眾喜聞樂見。活屁股人來瘋,遇見俊媳婦俏姑娘,一時興起,便頭頂油燈,晃肩扭腚,鑽席筒燈進燈出,來個鯉魚打挺,依然是頂燈不滅,花樣百出,博得觀眾好一頓喝彩追捧。
水沿莊秧歌隊另有拿手好戲,除活屁股的蓆筒頂燈,三步兩座橋三莊百姓,還最得意看徐恩長柳葉桃的一出秧歌叫扭旱船。倆人一登場那嗩呐聲立馬就昂揚高亢,家住草糧屯名揚渝水的喇叭匠小核桃,喇叭聲不光吹歌嘹亮,還會表演嗩呐拔節留哨絕活。扭旱船招得人大呼小叫指手畫腳,觀眾四麵八方人來人往,說是看旱船,不如說是圖稀看香久、恩長郎才女貌、快快嘴拉幫套飛短流長。劉香久嫵媚少婦,好比那織女下凡,配上那英俊牛郎,那才叫個男看身,女看相,隻可惜鮮花插在了牛糞上。有說是當初倆人相配扭旱船,你情我意,牽手了一世情緣,那都是瞎話。左近莊都知道柳葉桃和碾道房的風流韻事,成為三步兩座橋的鄉聞裏唱,那不是一日炎暑,而是地久天長,倆人早就情投意合偷玉含香。
論起來,柳葉桃和牛滿枝,一個是金枝玉葉,一個是秋草菊黃,活屁股惦念柳葉桃,卻礙著碾道房名花有主,隻有饞月餐霜。到底是幹柴烈火,一個死了老婆,光棍煎熬,一個守活寡,燈油半盞,架不住苦夜夢長。莊裏不久就傳出瞎話,說牛滿枝院中鬧鬼,夜半三更,常有鬼影踩月,白日裏水潑不進的黑漆大門,夜半星殘,倒是吱呀有聲。風搖樹影,是走牆顧盼的貓眼,瞄見活屁股飄若幽靈的幢幢鬼影。
要不是活屁股有兒子吳臣的光環,要不是牛滿枝暗中袒護,後來多次運動,因早年幹過幾天偽事兒的活屁股,早就戴上了壞分子帽子。俗話說,一日夫妻百日恩,活屁股和牛滿枝雖露水夫妻,那女人到底有良心,嘴不說,逢遇到坡坎兒上,牛滿枝一言九鼎,準放他一馬。牛滿枝到底有覺悟,為革命事業勇於拋棄私心雜念,自從牛滿枝當上了村幹部,兩人雖暗中還動手動腳,卻再不鬧春蠶做繭、秋穴藏獾的勾當。
村裏也都知道牛滿枝也曾勾引徐恩長?自從成立高級社,徐恩長孤身勤快,人又正派並不手粘,大夥一致推舉他,當了生產隊責任重大的飼養員兼庫保管。那時候入社的農具、車輛、種子和大牲畜,都由恩長一人負責飼養、保管,那時候才入社的大牲口,是莊稼人的半條性命。深孚眾望的徐恩長,在十五個大門一條街,雖然跑卵子留下彩話,終歸勤勞能幹,忠實可靠,換擱旁人還不放心。都說恩長土命人心實,不藏奸耍滑,伺候牲口象對待兒女,一來二去,恩長當了水沿莊一輩子守夜人。歪嘴和尚說他是光棍命,算命先生也說他是桃花運衝了水月庵,也是命中定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