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土齊國,黃昏時分,紅霞遍天。
臨江城的官道上,一個蓬頭垢麵的獨臂老乞丐和一個七八歲的小乞丐正埋頭匆匆趕路。
小乞丐麵瘦肌黃,黃中帶黑,單薄又破舊的灰色布衣髒兮兮地披在身上,他一手提著破碗,一手拄著比他還高的竹竿。
“哎,小林子,看來咱爺倆天黑之前是趕不到臨江城嘍,得找個地方先湊活一晚。”
獨臂老乞丐露出一臉愁容,歎息道。
小乞丐雙目呆滯,聽到老乞丐的話語也不回應,隻是呆呆地看著前方。
獨臂老乞丐瞥了小乞丐一眼,對他魂遊天外的模樣早已司空見慣。
原來這小乞丐自幼就有這癔症,每日都要犯病幾次。每次犯病時,小乞丐就像失了魂兒,如同行屍走肉。
“小林子,你也別怪你爺爺我沒本事給你治病,咱們之前也不是沒看過有本事的大夫,他們說你這病是富貴病,隻能養著,藥石難醫。”
獨臂老乞丐頓了頓,又開始自怨自艾,“咱爺倆注定命裏當不了大福大貴的人,你也當不了地主家的少爺,我也當不了人家口中的大老爺。哎,這都是命,命裏讓你有,你就有;命裏沒有,這輩子也就別圖了。”
老乞丐話題一轉,笑嘻嘻的說著,“要不然咱把你胸口的那塊玉葫蘆賣了吧!”
小乞丐聽到獨臂乞丐談到寶玉,立刻回了神,雙手捂住胸口的衣衫,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一樣。
透過他的領口,可以看到小乞丐脖子上正戴著一塊玉葫蘆。
玉葫蘆通體淡青色,並不大,隻有成年人拳頭的五分之一大小,被細繩綁著戴在脖子上。
“哎,行吧!行吧!”老乞丐看到小乞丐一臉堅決的樣子隻好作罷,心中卻埋怨著,“都怪老子狠不下心來,如果不是惦記著這塊玉葫蘆和小林子的身世有關,怎麼也給他賣點銀兩!別的不說,先把他這癔症給治好,我也能沾沾福,過上一陣吃香喝辣的好日子,哎,可惜嘍!”
這小乞丐是獨臂老乞丐在城隍廟撿來的,七八年前那個夜晚,風雨交加,在城隍廟裏躲雨的老獨臂忽然聽到大門傳來一陣陣嬰兒的啼哭聲。
好奇的他來到大門口,就看到地上扔著一個籃子,籃子裏邊正是尚在繈褓的小乞丐和這枚玉葫蘆,四下裏連個人影也沒有。
白色繈褓的布條上寫著娟秀的“紀春林”三個字,老獨臂心知這應當是娃娃的姓名了。
老獨臂本不想充當好人,他自己就是那種吃了上頓沒下頓的,隻是這破敗的城隍廟又沒什麼人來,一夜風寒,這嬰兒就是不死也得落下病根。
老獨臂落魄前,其實也是富貴人家的子弟,讀過幾年聖賢書,那晚對著廟堂裏上的泥塑神像怎麼也狠不下心來。
那些泥像就跟活了一樣,直勾勾的看著他,看他如何抉擇。
他也沒了主意,隻想著先照顧這個嬰兒一兩晚,等雨停了就找個好點的鰥寡人家送出去。否則讓他一個獨臂乞丐養嬰兒,這嬰兒也隻是晚死幾天的問題。
讓他始料未及的是,這個嬰兒竟然是個癡呆兒,一天到晚隻清醒一小會兒,其餘時間都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就算掐上兩下也沒任何反應。
這可嚇壞了那些收養人,誰又願意養個傻子呢?
老獨臂本想狠下心來,棄之不顧,可轉念一想,自己也是五六十歲的老頭了,膝下無子,以後死了也沒人給殮葬,就把這棄嬰留在身邊當兒子養了。
不過否極泰來,隨著紀春林長大,老獨臂發現他癔症發作的幾率是越來越小,發作的時間也越來越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