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死去究竟會影響什麼?
很小,小到幾乎沒有人知道顧楚已經死在了這裏,哪怕天穹市的很多人都知道有這麼一個人開啟了這場混亂。
一個人從高處落下,他的身體和地麵甚至都沒有發出什麼太過大的動靜,生命的離開是那麼的簡單,寂靜。
但實際上,對於某些人來說,自殺是一件多麼難以置信的事情。
紙昂羽呆滯的站在軌道邊緣,從高處往下投去目光。
可明明是不到百米的距離,紙昂羽卻抬起手用力的揉了揉眼睛,揉了兩三次,還是看不清下方的那具屍體。
他為什麼會跳下去?
紙昂羽的大腦在顧楚向後倒下的那一刻就已經陷入了一片空白。
說實話,紙昂羽經曆過絕望,無數次的絕望,這種情緒和氛圍在他過去的人生中始終籠罩在周圍。
可是……不論是任何時候,紙昂羽身邊的人似乎從來沒有過自殺這個選項,即便再艱難再困苦,所有人都還是咬著牙,繼續堅持著。
自殺?
紙昂羽突然有些痛苦的捂住了腦袋,身形不穩,踉蹌的後退了一步。
為什麼這種本應該稀疏平常的詞彙對自己來說是如此的陌生?
不對……為什麼自己會覺得自殺是一種稀疏平常的事情?
可是……在絕望中自殺不是很正常嗎?這……自殺為什麼會正常?咬著牙能堅持下來……那為什麼……
紙昂羽緋紅的瞳孔顫抖著,呼吸也不自覺的粗重了起來。
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
混亂,腦海中是從未有過的混亂,紙昂羽兩隻手用力的抓著腦袋,呼吸也越來越急促。
這種混亂並不是5000年前那種記憶的混亂,而是一種在基礎認知上的錯亂,就像性別認知出現了障礙一樣。
自殺?
那在這個世界真的是一種可以稱得上是飄渺的選項。
它和赴死不一樣,不論是心灰意冷還是向死而生,紙昂羽發覺好像從未有人如此草率的親手結束自己的生命。
不!有一個人!
處於極度混亂中的紙昂羽眼中猛地升起一絲神采,努力的去回憶起那個在記憶中“自殺”的人。
是……
愛莉希雅。
呼吸瞬間停止,紙昂羽顫抖著張開了嘴,卻隻能從喉嚨裏發出兩聲嘶啞的聲音。
……愛莉希雅?
怎麼會是她?不,她不是自殺,她是被那些人逼死的,她是崩壞的犧牲品!她是出於萬不得已才會去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的!!她——
有些聲嘶力竭的紙昂羽咬著牙,兩手緊緊的攥起拳頭,將白發用力的揪在手心。
沒留任何餘力,陣陣撕裂的疼痛從頭皮上傳來,讓紙昂羽被迫保持清醒。
可這股清醒,就像一盆涼水被潑在了紙昂羽的身上,像根針刺破了一個氣球,任由裏麵的精氣流走。
紙昂羽兩腿一軟,頹然的坐了下去。
……她自殺了……愛莉希雅……是自殺的。
是她自己選擇了這條路,沒有任何人引導過她,是她自己在那麼多未來中選擇了那一條“最好的”路。
明明我隻見證過一次啊,為什麼我會覺得自殺這種事情稀疏平常?!
回到了那個問題,紙昂羽痛苦的抱著腦袋。
……
是我自己……是我自己想要自殺嗎?
紙昂羽猛的回想起了過去,回想起了那一次“自殺”行動。
走投無路,崩潰的選擇那條路的原來是我嗎?!
可是……不一樣啊!
無論是愛莉希雅還是那家夥,他們是走投無路嗎?不是,他們都是懷揣著希望而選擇結束自己生命的!他們根本就不是自己那種自暴自棄的選擇!
為什麼他們在死亡的時候還能滿懷對未來的希望?是因為他們信任別人嗎?
可是自己也……
紙昂羽沉默了,淒淒然的放開了手,任由手垂落在冰冷的軌道上。
信任?
「非她不可?」
「非她不可嗎?」
兩聲熟悉的質問突然在紙昂羽腦海中響起。
他不由得看向自己的手,不知是因為用力過度還是因為內心而有些顫抖。
真的非她不可嗎?
究竟為什麼非她不可?為什麼一定是琪亞娜?為什麼一定是那些人?
是信任?還是因為那其實早就已經變得麵目全非的「原劇情」?
紙昂羽很想從自己這裏得到“信任”這個答案,可是,從來到這裏的那一刻起,從他在這個世界睜開眼的那一刻起,紙昂羽就沒有真正的去欺騙過自己。
如果真的信任,那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強製安排著她們的人生經曆。
如果是信任,那就應該放任琪亞娜自己成長,相信她能夠擁有一切,相信她依然能夠產生蛻變,相信她在沒有任何幹涉的情況下最終仍然能戰勝崩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