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安二十三年冬，整個上京被覆蓋在一片皚皚白雪中。
膳堂裏站了個美人，正挽著衣袖不時攪著陶鬲中的雞絲粥。
十六七歲的年紀，身著藕荷色衣裙，高髻斜斜插了一支點翠穿花戲珠步搖。
盡管打扮素雅，也難掩其姿色。沈玉婉是個典型的濃顏美人，遠山眉，桃花眼，眼頭深邃，眼尾細而略彎。鼻子高挺，嘴唇似花瓣。
不語時看著份外冷豔，但了解她的人都知道她性子軟糯，偶爾也會有古靈精怪的一麵。
噘著嘴一副不高興模樣的丫鬟叫槐序，槐序朝手心哈著氣跺了跺腳：“小姐，天氣這般冷，您何苦親自守著？”
沈玉婉嗔了一眼槐序：“等你許了人家就知道了。”
小丫鬟一撇頭：“要是許了人家就得這般克己守禮，任勞任怨，奴婢願意一輩子守著小姐。”
素律跟著點頭，良人難覓，跟著小姐一輩子吃穿不愁多好。
沈玉婉不欲與她爭論，小丫頭年紀尚小，還沒開竅，就怕到時候她攔都攔不住。
素律手巧，用蘿卜雕了幾朵花擺盤，槐序吃味得很，平時她求素律給她雕個兔子玩素律都不肯。
有槐序插科打諢，便也不覺得難挨。過了一刻鍾雞絲粥便好了，再配上幾個小菜。
素律生怕自家小姐身上沾了煙火氣惹太子不喜，非得央著沈玉婉回殿中重新梳洗打扮。
徐嬤嬤為沈玉婉尋了件月白色雲狐皮披風，衣擺繡著大片的玉梅，領子一圈狐狸毛，襯著少女嬌俏了幾分。
沈玉婉皺了皺眉頭，徐嬤嬤為她係緊了披風，語氣柔和：“小姐守孝三年期滿，往後盡可打扮的活潑朝氣一些。”
歲餘點頭：“小姐本就生得貌美，稍微打扮一下太子爺還不得迷了眼？”
“殿下也真是的，放著美嬌娘不管，什麼公務需得夜夜處理？”
倉靈點了點槐序的腦門：“殿下為了小姐三年無所出，偏你在這編排殿下。”
少女含嗔帶羞輕輕拍了歲餘一下：“盡胡說，你們幾個可有中意的人家？若是有，盡管與我說，你們幾個的嫁妝我早已備好。”
倉靈手指動了動，低著頭不知如何開口，那人身份尊貴，以她的身份，萬萬高攀不起。
小姐教導過她寧做寒門妻，不做高門妾。
“嗚嗚，小姐這是想趕我們走了？定是小姐有了其他稱心意的小丫鬟了。”
“小姐莫不是嫌棄我們吃得多，做得少？”素律一向謹言，難得出言打趣。
吃得多的槐序嘴裏含著紅豆糯米糕瞪大了眼，雙手捂著嘴看著幾人，一不小心把糕點生吞了下去。槐序拍了拍胸脯，咧嘴朝幾人笑了笑。
逗得幾人眉開眼笑。
沈玉婉一向對幾個小丫鬟比較縱容，徐嬤嬤也不願做這個壞人，主子寬和，是做奴婢的福氣。
沈玉婉搖了搖頭，再聽下去，幾個戲精丫鬟還不知道扯到哪呢。
“倉靈和歲餘隨我去吧，嬤嬤你帶著她倆留在殿中取暖。”沈玉婉彎了彎眉眼，豔麗的五官帶上了柔色。
戌時的梆子響起，天色將黑未黑，月亮高高懸掛在天上。整個東宮一片寂靜，偶有一陣涼風吹過，幾人加快了腳步。
倉靈一隻手提著琉璃彩繪花鳥圖六方宮燈，一隻手扶著沈玉婉。歲餘提著紫檀鑲嵌如意紋銅葉八角提籃盒跟在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