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郎中的意思我曉得。”
薑掌櫃頗有點凝重地點了點頭:“姑娘家嫁人,這是大事,我們咋能攔著?況且,連翹丫頭剛來藥鋪裏坐堂時,我便應承過她,不管她何時想離開,我們都沒二話,做人得講信用。隻不知葉郎中打算幾時讓連翹丫頭回去?”
葉謙低頭沉吟:“便讓她做完了三月罷,那丫頭或許在美容養顏這上頭有點子手段,自個兒的事,卻是一竅不通,少不得讓我內人多教她些,一樁樁一件件,也得囑咐到細處,否則還真叫人不放心。”
“……也是。”
薑掌櫃很輕地歎了口氣,看一眼他身畔的曹師傅,半晌不做聲。
許久,他才又道:“那就……依著葉郎中的意思來辦吧,等陣我便吩咐下去,讓賬房那邊早些結算,連翹丫頭這一年幫鬆年堂賺了不少錢,我們自然也不能虧待了她。”
說著,忽地又笑了起來:“怪道哩,我竟還有些舍不得了!回頭添妝時,鋪子上一定再給連翹丫頭備份禮,相處這麼些時日,那孩子,我當真喜歡。”
“唔。”曹師傅在他身側悶悶地應了一聲。
葉謙不欲久待,事情說妥當了,便也起身告辭,與他兩個客氣兩句,回了彰義橋的醫館。
直到這時,葉連翹才慢吞吞從內堂裏蹭了出來,身後跟著元冬和平安。
方才在小書房裏,她已經把事情簡略地同她們說過一遍了。
一看見她,薑掌櫃那張帶著笑的臉,立時虎了起來。
“好個沒分寸的臭丫頭,這樣大的事,你還真就能在我們跟前一點不露出來!你但凡透那麼一星兒口風,我同你曹大伯,也不至於這樣猝不及防!”
當著葉謙的麵,禮貌和周到是必要的,但他心裏很生氣,在葉連翹跟前,就用不著那麼客氣了。
“對不住……”
葉連翹自知理虧,低頭盯著自己腳麵:“可就算您兩位沒把我當個女孩兒看,到底我還是個姑娘家,這等事,叫我怎麼說嘛……”
“有啥不能說,我們是外人?”
薑掌櫃敞著喉嚨吼她:“好歹抬頭不見低頭見,****在一處過了一整年,你心裏原來還同我們見外!”
“不是……”
葉連翹轉頭看看小鐵他們,往前挪了兩步,拽拽薑掌櫃的袖子:“況且,日子也是昨天剛定下來的,之前我也不曉得。”
“甭跟我廢話!”
薑掌櫃一拂袖,別過臉不去看她。
他之所以這樣惱怒,一則自然是因為與葉連翹處久了有感情,二則卻也不能不否認,如今這葉家的二姑娘,是鬆年堂裏最大的一棵搖錢樹。
一旦她離了這裏,現下許多能掙錢的買賣就沒法兒做了——或許好好兒地與她商量,她還願意繼續讓自己製作出來的護膚品在鬆年堂裏售賣,但她存在的意義,又豈止那些沒有生命的膏子頭油?
葉連翹當然也想到了這一點,低頭思忖片刻,小聲道:“往後我去了府城,肯定會繼續做這買賣,薑大伯要是不嫌棄的話,到時候我製出來的那些個物事,可以照舊在鬆年堂裏售賣。隻是恐怕得要讓鋪子裏費些腳程,每隔一段日子,便把東西運回來……”
“哼!”
薑掌櫃鼻子裏噴出一股冷氣,仍舊不想搭理她。
“差不多得了。”
這時候,一旁的曹師傅終於開了口,長歎一聲:“這丫頭尋到了婆家是好事,怎地在你那兒,像是她犯了什麼打錯似的?敢情兒你還指望著她一輩子不嫁人怎地?”
他拍了拍葉連翹的肩頭,沉聲道:“尋個時間,你去同紀靈兒見一麵,同她說說這事,今後你去了府城,你們小姐妹倆怕是輕易見不著,她舍不得你。另外……四公子那邊,我想你也最好自己去交代一聲,當初讓你來鬆年堂坐堂,本就是他的意思,如今你要走,也該親自告訴他才是。”
“我理會得。”
葉連翹點了點頭。
這一年以來,她在鬆年堂裏,遇上過好幾件糟心事,幾乎都與蘇時煥有關,她也曾不止一次動了要離開這裏的心。
但無論如何,在大部分的時間裏,她與薑掌櫃和曹師傅的相處是愉快的,冷不丁要走,她心裏也並不太舒服。
“我爹說了讓我做完這個月吧?”
她輕聲道:“過會子我讓元冬和平安好好兒安排一下,餘下這二十多天,會盡量多做些事,至於蘇四公子,那……下午我就往蘇老宅去一趟吧,麻煩薑大伯打發人先去同蘇四公子說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