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話 人情(2 / 2)

葉連翹一愕。

薑掌櫃會把這事告訴蘇時煥,她並不覺得意外,畢竟人家是這鬆年堂的正經東家,做掌櫃的,原該事無巨細一一彙報,她隻是覺得奇怪,事情已經過去了好些時日,又沒再出紕漏,蘇時煥並不是那起喜歡事後追究的人,為何突然問起?

“原來那個胖子叫李獻嗎?”

她隻管在腦子裏納悶,一個沒留神,脫口而出。

蘇時煥險的噴出茶水來,忙別過頭去清了清喉嚨,然後低笑道:“那個……胖子?李郎中師從名家,在清南縣也是有名有姓的,怎麼到了姑娘嘴裏,就隻是個‘胖子’?”

“我沒有不尊重他的意思。”

葉連翹自悔失言,忙擺了擺手,正色道:“但我之前真的不認識他,至於‘胖子’二字……”

是曹紀靈這樣叫,她才順嘴學了來的,可怪不得她!

她幹脆將這一層避過不談,坦然道:“我的確與那李郎中起了爭執,不過,已經是一個多月前的事了,那之後再未曾見過,莫非是……”

蘇時煥抬頭寬慰似的看了看她:“這件事本不想告訴姑娘,因為說到底與你無關,但我考慮再三,認為還是該讓你知曉。那李郎中小氣刁鑽,隻因是湯老先生的高徒,在清南縣的醫者當中卻甚有威望,說其他醫館、郎中唯他馬首是瞻,隻怕也不為過。若我估計沒錯,上回你令他下不來台,他便心裏生了惱恨,所以……”

“可我那之後的確沒再見過那姓李的呀!”

葉連翹聽得愈加莫名:“而且,您剛才既同薑掌櫃談過,應當也清楚,這段日子,那美容護膚的買賣並未受半點影響……”

“你那行當,他自然插不上手,但葉姑娘莫要忘了,還有個東西卻是非仰仗城中各位郎中不可。”

蘇時煥不知是何意味地輕笑一聲。

“……您所指,便是那治膿耳的棉丸子吧?”

葉連翹也不傻,經他這一提醒,立刻明白過來。

之前曹師傅和薑掌櫃就同她說過,成藥這種東西,若無有郎中肯用、肯開給病人們,就算再好也是白搭。也正是因為如此,將那藥方從葉連翹手中買來之後,薑掌櫃便沒少往城中的各大醫館跑,說白了就是想盡快讓清南縣的郎中們曉得這東西不錯,往後才能盡快地賺錢。

“那李郎中發了話,讓城裏郎中們皆不得將那棉丸子開進藥方之中,他無法明刀明槍地與鬆年堂撕破臉,做點小動作卻還不在話下。”

蘇時煥也沒瞞她,接著道:“聽薑掌櫃說,最近這一個多月,那棉丸子硬是再沒賣出去一丸,想來便是那李郎中的話起了效果了。”

葉連翹聽得呆了。

她還以為這事兒早就過去,卻不料,那姓李的胖子居然在背地裏搞了那麼多小動作?

真是夠了,一個三四十歲的男人,難為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已然很可笑,如今還在背地裏搞那等見不得人的伎倆,他也不嫌寒磣?

“這事薑掌櫃沒同我說過,我真是半點不知。”

她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不情不願道:“那麼您的意思,是要我去同那李郎中賠不是嗎?”

本來就是啊,若不是為了這個目的,他又何必把這事同她說得那樣明白?

耽誤人家賺錢了哎,隻怕就算再不願意,也得走一趟了吧?

“賠不是?”

孰料那蘇時煥竟是笑出聲來,一臉的不可置信:“姑娘那日與李郎中是因何爭執,早就一五一十地告訴了薑掌櫃,在我聽來,姑娘並未有半點錯處,為何要去賠不是?”

葉連翹徹底被他給弄糊塗了:“那您……”

“我之所以說此事與姑娘沒關係,便是因為當初鬆年堂已用五十兩銀的價格將那治膿耳的方子買了來,我雖不算富裕,但這區區五十兩,我還賠得起,不會因為這點子事,便讓姑娘去與向李獻道那莫須有的歉——但此事總要有個了結。”

蘇時煥朝她臉上徐徐一掃:“李獻心胸狹窄,未免他以後再生事,我希望葉姑娘你隨我一同與他見上一麵,把這事兒徹底說清,也省得他以後再找你的麻煩。說來,那湯老先生與我還有些交情,碰巧過完年之後我同他有約,姑娘若願意,便是那時吧,如何?”

“啊?”

葉連翹瞪圓了眼。

蘇家是清南縣的大戶,產業甚多,鬆年堂隻是其中之一。治膿耳的棉丸子而已,即便是賠了,她也相信蘇時煥的確不會往心裏去,今日有此提議,倒像是真正在替她著想。

隻不過……為了解決她與那李胖子之間的小齟齬,竟將人家德高望重的師父都搬了出來——

蘇時煥此番賣給她的這個人情,會不會太大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