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話 相較(1 / 2)

此刻還沒到未時,街邊尚有些吃食攤檔,不遠處一個小販擔著環餅在叫賣,聲調悠揚悅耳,長長短短,有一搭沒一搭地飄過來。

三人就站在街角處,很快,常年隨著蘇時煥的那兩個小廝也跟了過來,笑嘻嘻同葉連翹打了聲招呼。

衛策大約是沒提防蘇時煥竟會過來同他搭話,眉毛略挑了一下,卻也並不十分訝異,因嫌手裏拎著的大包小包礙事,便轉頭對葉連翹撂下句“幫我拿著”,也不管她答不答應,便一股兒腦丟進她懷裏,然後衝蘇時煥一抱拳,就算是見過了,卻沒有回答他的話。

眼下明明該是一天之中最暖和的時候,卻偏生連一星兒薄日頭也不見,反而呼呼地刮著風,又冷又利,像是要割破人的臉皮。

葉連翹隻覺那寒風一個勁兒地往領口鑽,手裏又抱著東西沒法兒整理,剛縮了縮脖子,便被衛策察覺,即刻不動聲色地把她往自己身後拉了拉,意在替她擋風。

葉連翹忍不住,偷偷地翻了個白眼。

頭先兒一路走過來她都冷的要死,那時候這位衛大都頭幹嘛去了?此刻身邊有了旁人,他倒立時體貼起來——果然這不相幹的醋格外好吃嗎?

不過……

她抬眼往麵前的兩個男人打量過去。

兩個性格截然相反的人,站在一處看起來對比格外明顯。蘇時煥雖向來衣著低調,可他身上的一針一線都能讓人輕易瞧出來絕非尋常貨色,他一貫愛幹淨,通身上下未沾一絲塵土,人又是那樣溫文爾雅淡笑而立,旁的不說,至少打眼瞧上去,就像是一抹冬日裏的暖陽,叫人覺著眼睛格外舒服。

反觀衛策,卻全然是另一副模樣,身上穿著的是最尋常的布衫,還不甚整潔,衣擺處也不知從哪兒蹭了塊汙漬,搭配上他那一張冷涔涔中透著點混不吝的臉,他整個人分明就是“生人勿近”四個字的最完美化身。

可是啊可是,饒是如此,至少在葉連翹看來,衛策與蘇時煥相對而立,氣勢並未落了下乘——又或者應該說,這個黑麵神不管跟誰站在一起,都是永遠不會輸的。

也真是神奇啊……葉連翹在心裏叨咕了一句,臉上雖有兩分不情不願,卻也沒拂了衛策的好意,往他肩後躲了躲,果然馬上就覺得那冷風被擋掉大半。

蘇時煥將他二人這番動作盡皆收入眼底,唇角微微往上一勾,望向衛策道:“即將過年,衛都頭現下怕是忙得很吧?多虧你們這些捕快整年辛苦,清南縣的老百姓才能平平安安,倒真該多謝你才是。”

“客氣了。”

衛策麵上帶著慣來那種不耐煩的神氣,寒浸浸道:“這話蘇四公子該去同清南縣的捕快們說,我如今卻是已不在這裏了。”

“哦?”

蘇時煥仿佛很好奇似的,偏頭看向葉連翹。

葉連翹心道人就在你麵前你問我幹嘛?倒是沒耽擱,點了點頭:“唔,衛都頭現下是府衙的人,今日是回來……呃,探親的。”

“原來是這樣。”蘇時煥笑著點了點頭,“那麼衛都頭真可稱得上是平步青雲了。我雖未入仕,卻也曉得千江府衙不是人人都去得的,想必衛都頭本領卓絕,將來定然會做出一番大事業。”

“蘇四公子說笑了。”

衛策抬了抬眼皮:“不過是個捕快而已,哪裏就能稱得上‘平步青雲’?混口飯吃罷了。”

話雖這樣說,語氣裏卻是半點自謙的意思都沒有。

“衛都頭太謙虛了。”蘇時煥客客氣氣道,“捕快或許位不高,卻是實打實地護一城百姓安寧,我的父母家人都在府城,說不定將來,還要請衛都頭多幫忙。”

他二人站得很近,可對話間卻像隔著十萬八千裏,葉連翹聽得背上直起雞皮疙瘩,哪裏還能忍?忙衝蘇時煥搭訕笑了一下,然後扯了扯衛策的袖口,道“借一步說話”,將他拽去一旁。

“時辰差不多,我得進去做事了。”她把手裏的東西毫不客氣地又丟還給衛策,甩著手抱怨,“沉死了!”

衛策立馬就聽出區別來。

在蘇時煥麵前,葉連翹一直禮數十足,規規矩矩地說話,然而衝著他,她卻時不時地會小性兒一把,這個發現,讓他心裏頓時就覺得舒坦了。

小姑娘或許對他也不見得熱情,可那得看跟誰比。若真要說起來,這世上與葉連翹最親近的男人,便非葉冬葵莫屬了,可難不成他願意像葉冬葵似的當她親哥?簡直是開玩笑!

至少她肯嫁給他,那麼他們便有一輩子的時光,所有的事都可以慢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