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姑?”
葉冬葵反應了一下:“你說的是……衛策哥的娘?”
“可不就是?”
萬安慶嘩啦一聲踩進泥塘子裏,那架勢,簡直比下河洗澡還歡實,滿臉帶笑地一個勁兒點頭:“我大姑平日裏就喜歡侍弄那些個花花草草啥的,都好些年了,如今她家院子裏,還栽了好多花呐,我雖叫不上名兒,卻也能瞧出,那些花給她養得可好了,開的又大又漂亮!那些個家裏開著花圃、專門種花來賣的人,她肯定比不了,但你要是去跟那起人請教,他們也未必會跟你說實話不是?我大姑人特好,你們去找她,她肯定樂意幫忙。”
葉連翹把他這話聽了進去,垂下頭思忖。
愛種花的人,對各種花卉或多或少都有些了解,縱然比不上專業人士,也不會差到哪去。最要緊是,萬安慶說得沒錯,與其去找那以種花為生的人,聽他們說些似是而非的廢話,倒不如去同將種花當成樂趣的人打聽,說不定,能得到更多有用的信息。
衛策那人,的確是討嫌了點,不過嘛,為了正事,忍他一回又如何?
葉冬葵心中,也同樣是這樣的心思,見葉連翹不言不語,便轉過頭來道:“我覺得安慶兄弟這主意真挺不錯,你是不是……”
不等他說完,葉連翹便衝他一笑:“哥,明天你就把這事兒跟衛策哥說一說吧,如果合適,我們便找一日上門打擾,跟他娘——咱們應該叫‘大娘’對嗎——跟大娘好生請教請教。”
葉冬葵沒料到她會如此痛快,心裏一陣高興,趕忙答應道:“行,明兒我就跟衛策哥說,這會子咱們再加把勁兒,早一日將這泥塘清理幹淨,咱就早一日安心。”
自打這日起,萬安慶便天天來給葉家兄妹幫忙,晚上清理泥塘,白日裏便拉上村中幾個與他年紀相仿的後生,去村後山上將一擔擔的沙土搬了來,等塘泥曬透了,便可攪拌在一處,澆上兩回水,預備種花。
同住一個村兒的人,互相幫忙實屬平常,那幾個後生素日與葉冬葵關係也都不錯,沒二話,擼起袖子幹得很是賣力氣。葉冬葵心下感激,滿口稱等這事兒過後,一定做一桌好菜,請大夥兒來家裏好好聚一聚。
葉連翹白天得在鬆年堂張羅買賣,夜裏回了村還得幹活兒,難免有些精神不濟,全靠著一股勁頭在撐。不兩日,衛策那邊便傳來消息,讓他們兄妹傍晚去家裏坐坐。
於是,這天鬆年堂打烊之後,三人便留在城裏沒走,不願意趕著飯點兒去衛策家,就在城裏找了個路邊攤檔,隨便買了兩樣吃食糊弄肚皮,待得天色黑盡了,估摸著衛策和他娘應當已吃過了晚飯,才匆匆趕了去。
直到行至院子外,葉連翹才驀地發現,這地方她其實是來過的。
上一回她從薛夫人那裏得了五貫錢,興高采烈地回家時,察覺身後有人跟著,正是在那時,衛策將她一把扯進了這個小院。
卻原來這就是他家?
葉冬葵屈起手指,不輕不重地在門板上瞧了瞧,很快聽見腳步聲,衛策過來開了門,衝他一點頭,轉身將他們領進了堂屋。
這院落大概與孫嬸子家差不多大小,收拾得利利整整的,院子裏果然栽種了許多花草,連院牆上也攀著花藤,生得甚是茁壯,花香青草香和新鮮的泥土氣一陣陣往人臉上撲,雖然大多數花草,葉連翹都認不得,但身處其中,卻覺得十分舒服。
衛策他娘萬氏,是早已經在堂屋裏候著了,見他三兄妹進來,忙不迭站起身,揚著一臉柔和的笑迎上前。
“葵小子可還記得我?從前你同策兒常在一處玩,我在月霞村也見過你兩回,如今都長這麼大了!”
又轉過臉來看葉連翹和小丁香,愈加合不攏嘴:“好俊俏的兩個閨女,上一回瞧見,連翹還隻得丁香這般大呢,一晃眼,就出落得這樣標致了,真是……走在街上,我可不敢認了!”
葉連翹由著她拉住自己的手,規規矩矩叫了聲“大娘”,衛策抱著胳膊靠窗戶站著,麵上是一貫的毫無表情,唯獨唇角幾不可查地動了動。
萬氏拉著他們在桌邊落了座,來回倒騰,從櫃子裏抓了兩盤炒瓜子、蠶豆,又慌慌地煮上茶,回身道:“大娘家裏平常少有人來,沒存著甚麼好東西,你們千萬別客氣,多吃點。”
葉冬葵和葉連翹少不得與她客套一番,小丁香也賣口乖,明明眼珠兒黏上了那些吃食就挪不開,嘴裏卻連聲道:“大娘您別忙了,太給您添麻煩了。”
“有什麼麻煩?”
萬氏也坐了下來,笑眯眯地摸了摸她的頭:“家裏難得來一回客,好生招呼不是應分的嗎?你們的爹爹常年在外,要我說,若是不嫌棄,就該多來家裏走動,橫豎你們也是在城裏幹活兒呀!”
頓了頓,又轉頭望向葉連翹:“事情策兒都跟我說了,連翹你……這是想種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