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的濃雲擠壓著天空,掩去了剛剛的滿眼猩紅,沉重得仿佛要墜下來一般,壓抑得整個世界靜悄悄的。
淡漠的風淩厲地穿梭在竹林間,竹葉來不及躲閃,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地上那柔弱的小花小草早已戰栗地折服於大地。
突然,幾個身穿夜行衣,渾身上下包得密不透風的人手上拿著各自的武器從竹林中衝了出來。
領頭的人左右看了一眼,沒找到自己想要的人,有點生氣。低沉沉悶的聲音在每個人的耳邊響起來:“你們,去這邊找。你們,去那邊找。今天,必須將她找出來,是死是活都要帶回去,要是找不到,你們就等著以死謝罪吧!”
身後眾人不禁打了個寒顫,領頭人的手段他們都見識過,如若今天真的找不到他想要的人,怕是在場的每個人都不會有好下場。於是他們一刻也不敢耽誤,兵分兩路散開去尋找。
一座被廢棄的寺廟坐落在離竹林外不到兩百米的地方,破舊的廟宇在風雨中飄搖著,但卻一直屹立不倒,即使它再殘破,也依舊堅守著自己那最後的一點尊嚴。
一個高瘦的身影衝進了這片寧靜,打破了它的肅穆。
隻見這身影匆匆闖進後速速將門虛掩上,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左踩一下桌子,右踏一腳柱子,就這樣子輕輕鬆鬆爬上了那兩米多高的房梁上。
待定眼下來,這寺廟中已不見她的身影,連個腳印都沒有落下。
隻見她身姿輕盈地從房梁這頭走到那頭,躲在背光陰影處,順手就從隨身攜帶的包裹裏掏出一條洗到稍微有點掉色的暗紅色大布將自己整個包起來,完全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讓自己完全與柱子融為一體,從下往上如不仔細盯著這個地方看,恐怕都看不出這房梁上還藏了個人。
就在葉漸青剛藏好之際,一波黑衣人闖了進來,葉漸青屏住呼吸,緊閉雙眼,不敢往下多看一眼。這些都是高手,一絲眼神的停留都能讓他們感覺到,葉漸青不敢試探,不敢拿自己的命去試探。
黑衣人們在破廟中左右尋找,將原本就破敗的寺廟掀得更亂,搜尋一番無果後,他們隻好灰溜溜地離開了。
但就算他們離開了,葉漸青也不敢輕舉妄動,這群人她太熟悉了,她不敢保證他們會不會在外麵躲著,就準備等她一放鬆戒備,跳下去的時候,一把抓住她。
紋絲不動,降低存在感,是此刻最好的做法,也是唯一的做法。
廟外,電閃雷鳴,風雨交加,伴隨著雷雨天也漸漸黑了下來,屋內也暗了下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
肚子很餓,口也很渴,抬眼便對上那尊大石佛的眼睛,配合著鬼哭一般的風聲跟這幽暗的環境,讓人忍不住心生畏懼,腦子裏滿滿都是聶小倩的故事。
好在葉漸青的耐力足夠,她索性閉上雙眼,裝作什麼都沒聽到,什麼都沒看到。
突然,她耳朵動了一下,緩慢的張開眼睛看著遠處那破了的屋簷,眼神裏帶著一股寒意。
有人來了。
門外腳步聲混雜在雷雨聲中,顯得是那麼的微不足道,若是一般人,指定聽不出來外頭有人來了,但葉漸青不比常人,她從小練武,耳力自然比尋常人要好上許多。
將紅布攏緊,左手伸進懷裏攥緊了那自己隨身攜帶的匕首。全身繃緊,她設想了無數種能夠在一瞬間殺死對方的手段,最終還是決定以不變應萬變。
隻見黑暗中,一雙手輕輕推開那扇破門,因長年不曾維護,門軸幹澀的發出吱吱聲,吵醒了這屋子。
那人放輕腳步走了進來,在這大堂中各個地方都輕輕的翻找了一遍,但卻沒有看到任何有用的,或者,沒找到他想找到的人。
過了許久,就在葉漸青以為這人是不是離開了的時候,那人突然歎了口氣,呢喃道:“還以為能搞個出其不意,結果還真就沒有人。”
說完,那人轉身離開,走進大雨中去。
待那人離開後,葉漸青那繃緊的身體才逐漸放鬆了下來,手從懷裏抽了出來,幸好自己多留了個心眼,不然真就被來個出其不意,甕中捉鱉了。
果然,還是得謹慎一點,需得步步為營,一步錯便會步步錯,到時候隻會重蹈覆轍,這是她不能接受的結果。
葉漸青所在的位置,抬起頭就能夠跟對麵那尊被廢棄的佛像麵對麵,眼對眼。外麵電閃雷鳴,雷電帶來的光一下又一下地打在佛像臉上。
漸漸的,葉漸青覺得那佛像的臉在自己眼中逐漸模糊了起來,從上往下看下去,那佛像的麵容似乎越來越慈悲,帶著一股朦朧的感覺,似乎越來越有活性一般。
那佛像仿佛剛剛被吵醒了一般,看著這個屋子,試圖尋找是誰吵醒了它。
葉漸青努力睜大雙眼去看那雙石眼,仿佛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佛像也將眼神挪到了她的身上,那雙眼睛似乎帶著一抹同情的眼神看著她。似乎在說:“原來,你也同我一般,被遺棄在這裏了。”
葉漸青笑了笑,自嘲地笑了。
一次穿越,二次重生,一個新時代的女性竟然在舊曆史裏把自己弄得這麼狼狽,連她都不知道,她到底是做錯了什麼才會在這個世界重生第二次,難不成是因為上輩子自己死得太冤了吧,所以老天爺要自己再重活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