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上，吳月收到了參加發小的葬禮短信。
那麼久以來，從發小入院治療到放棄治療，她哭了無數次。
但當這一天真正到來，吳月懵了。
她反反複複劃拉著和發小的聊天記錄。
前兩天，發小還在給吳月拍她吃的美食。
“以前吃不上的，現在吃上了。好好吃！下輩子，我要當一個有錢人，天天吃大龍蝦！”
底下的附圖是發小顧薇和大龍蝦的合照。合照中，顧薇露出可愛的小虎牙，用手和龍蝦比對。
吳月說：“別啊。你等等我。等我掙了錢，讓你頓頓吃大魚大蝦。你喜歡吃海鮮，姐為你承包一片海域。”
“謝謝姐姐嘞。”這是她們慣用的聊天語氣，吳月以姐姐自稱，顧薇以妹妹自稱。
死亡，來得並不是毫無預兆。可是，我們永遠都做不好準備去迎接死亡。
“早上好！”吳月發了一句問候。
那時候是上午九點鍾，吳月想，顧薇那麼愛睡懶覺，這會兒肯定還沒起床。
吳月腦子宕機了。一早上，頭發也沒梳，隨意紮起來，去到工位上，等瘦皮猴上班。
渾身散發著抑鬱的氣息，往常熱情打招呼的同事今天沒敢打擾她。
“經理，我要請假。”
吳月無精打采地站著，一眼不瞟對麵的人。
“小吳啊，最近公司業務繁多，正是缺人的時候……”
吳月聽見這個話頭，立馬抬頭，瞪著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瘦皮猴。
瘦皮猴被看得發怵，摸了下鼻子，正想說話，吳月已經頭也不回地衝出辦公室。
“老子不幹了！”
在工位上坐了兩分鍾，吳月越想越氣，兩手一拍桌子。
手上是陣痛，心裏是長久的痛。
一聲震響，辦公室裏人們麵麵相覷，大氣不敢出一個。個個又探出頭來，低身和旁邊的人交談，打聽發生了什麼。
吳月隔壁工位的小徐反應過來，環視了一圈，確認老板不在後，滑著椅子湊過來對她說：“咋啦？月月，瘦皮猴惹你了？”
瘦皮猴是他們公司的經理，瘦得隻剩下一把骨頭，天天壓榨員工，所以員工背後都叫他瘦皮猴。
“對！老子不幹了！這班誰愛上誰上。一天到晚加班加班，我忍了。關鍵時候連請個假，回去參加葬禮都要有說辭。說什麼公司現在離不開人。咋？公司沒了我不能轉？老子是人不是牛馬！去死！”
吳月眼晴紅腫著，絮絮叨叨地收拾著東西，故意發出大動靜。
“別氣別氣，給你一顆糖吃。你先緩緩。”小徐隨手變出一顆巧克力，安撫著情緒不穩定的吳月。她第一次看見吳月那麼激動。
糖果還沒接到，小徐敏銳察覺瘦皮猴開門之勢，縮回身子。
“幹嘛呢幹嘛呢？都不想吃飯呢？今天不完成工作，誰也不許走！個個瞪著個大眼睛，看戲呢！”
瘦皮猴聽見動靜，出來一看，個個員工都趕緊埋頭，假裝工作。瘦皮猴的尿性，他們是一清二楚。不想被他盯上，最好不要出風頭，當個默默無名的小透明，以免惹火燒身。
“對！就是看戲！你管那麼多，沒看你有多大的本事，整天小嘴叭叭的，你應該到前麵菜市場去賣菜！說話前，也不聞聞你嘴裏的臭味。一說話，整個辦公室裏的人中午都要沒食欲吃飯！”
吳月現在是一點不慣著他，做好了離職的準備，嘴巴劈裏啪啦一頓輸出。
“你幹嘛呢？吳月！”
“我幹嘛？我幹啥關你屁事。老子不幹了。老子現在幹嘛，你瘦皮猴都管不著。”
吳月恨不得將手裏的文件夾摔在他臉上，一舉一動都無比憤怒。
桌子上放了半杯水，在她的動作幅度下，杯子裏的水翻來覆去，甚至有幾滴水撒了出來。
“你你你……給我進來！”
瘦皮猴手指比劃半天，說不出一個字，隻能悻悻地命令道。
辦公室裏的員工心裏暗暗發笑，好不容易看瘦皮猴被懟得無話可說。一個一個的，恨不得腦門上也長眼睛，彈出去看看現場的激烈狀況和瘦皮猴吃癟的場麵。
有人在瘦皮猴轉身進辦公室時，眼疾手快地拍了一張照，轉手發上朋友圈，附文：“有生之年，竟然還能看到瘦皮猴吃一次癟。死而無憾！！！”
底下一連串的讚同，大多來自同事。可見瘦皮猴有多惡名遠揚。
“月月，你好勇敢啊！你是我的偶像。我也覺得他的嘴巴滂醜。我都懷疑他每天早上不刷牙就算了，還要偷偷吃屎。”
小徐又湊近過去，剝了巧克力給吳月吃，在她耳邊說悄悄話，一臉迷妹樣地吐槽瘦皮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