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之前,蘭殊拉住了裴望的袖子。
裴望有些驚訝,但又毫不意外。她把袖子抽了回去,說了聲保重,就跟文惜墨走了。
她沒敢去看蘭殊的眼神。但這種情形,減少衝突才是最好的選擇,蘭殊應該是能夠理解的。
但理解歸理解,感情卻無法輕易控製。裴望隻希望蘭殊看開點——雖然她自己都看不開。
“你長大了很多,也變了很多。”
走在路上時,文惜墨說道。
裴望沒有回答這句廢話。
“我這些年一直在找你,但是哪裏都找不到。我很後悔。”文惜墨不在意裴望冷淡的反應,他回想著記憶中那個別扭又早熟的小孩,歎道:“我那時曾經想過收你為徒,但我沒說出口。”
“如果那時能說出口就好了。”文惜墨說著,終於看向裴望,“如果你那時成了我的徒弟,你就不會經曆這些事。”
這感覺讓裴望有些不適,文惜墨在看著她,但其實是在看著想象中的她。
“說不可能的事沒有意義。”裴望冷淡地回避了這個話題。
文惜墨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我希望你能做我的徒弟,我會保護你,我也會想辦法去掉你身上的魔氣,讓你能光明正大地生活。”
“沒必要。”裴望想也不想地拒絕了,她早已接受了現在的體質,也習慣了這樣的生活,如果有一天她想換個活法,也隻會是因為自己厭倦了,而不是迫於外界的壓力去改變。
“修習魔功有損身心,不是長久之計。”文惜墨語重心長道,“魔界那種混亂的地方隻會增長你的戾氣,待到你造多了殺孽,便是想回頭也回不得。”
“……”
理智上知道文惜墨說得是對的,但裴望就是說不出地反感。她想回嗆一句“你怎麼知道我會造殺孽回不了頭”,但一來他們還沒熟到這種地步,二來魔界的人也的確九成九都是這個下場,壽終正寢的魔族比飛升的魔族還難找。
於是她隻有沉默以對。
半晌,裴望問道,“那你打算怎麼處置我?關起來?”
文惜墨看著她,深深地歎了口氣,對裴望的敵意有些無言以對。
“你沒有幫我的必要。”裴望又說道,“雖然我那時向你求助了,但我們本質上隻是沒有關係的陌生人,你沒有必須趕到救我的義務,你也沒必要覺得我現在這樣有你的責任……當初請你找個平凡的人家收養我的是我自己,換句話說,這是我的命,和你沒關係。”
文惜墨笑了笑,裴望不知道他在笑什麼,但裴望總覺得那笑容不算愉快。
“我和你之間有因果的牽扯,不是沒關係的陌生人。”文惜墨強調道,“而且,我想幫你,這就是必要。”
都說到這個地步了,不管再說什麼都隻是白費口舌。裴望閉了嘴,跟著文惜墨上了霧林山。
-
師尊帶回來一個女魔修。
這事自然不會告知徒弟們,卻也沒有特地去隱瞞。
後山忽然被封鎖,師尊和師伯師叔時不時就會過去一趟,並少見地鬧了不愉快。
大家還是第一次見到和眉善目的孟師伯發怒,而師尊鐵青著臉,一言不發。
膽子最大的李遇安和魚思遐趁著夜色悄悄溜了過去,想要一探究竟,卻隻看到了一個女孩子。
和他們年齡相仿的,修魔的女孩子。
她膚色蒼白,一雙眼睛黑洞洞的,帶著些許冷漠的審視,站在月光下,整個人像是某種食人魂魄的鬼魅。
她發現了他們、看見了他們,但毫不在意,也完全不打算和他們交流,直截了當地轉身就走,隻留下一個漸行漸遠的背影。
魚思遐恍惚地回了住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