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藥?”張嫣下意識的聯想起張惟賢當初不可讓丈夫服用朱由檢湯藥的警告,俏麗臉龐不由板得更緊,冷冷說道:“喂藥就不必了,嫂嫂剛才已經給你皇兄喂了藥,你皇兄也已經睡下了。所以王弟你還是先回去吧,等你皇兄病情好轉了,嫂嫂再派人宣你進宮。”
“嫂嫂,你為什麼這些天一直阻撓臣弟叩見皇兄?”朱由檢忍不住追問道。張嫣怒不可遏,起身怒道:“嫂嫂為什麼不讓你見你的哥哥,原因你自己心裏清楚!嫂嫂累了,要去休息了,你走吧。”說罷,張嫣回頭就走,喝道:“來人,送信王爺出宮。”
“我自己清楚?!”朱由檢一楞,回過神來想要向張嫣追問時,張嫣卻已然出了偏殿,隻有兩個小太監對朱由檢行禮說道:“信王爺,請吧,皇後娘娘懿旨,奴婢們不敢違抗,請信王爺千萬不要讓奴婢們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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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嫂為什麼要對我說這樣的話?嫂嫂平時不是這樣的人啊?”帶著無盡的疑惑,朱由檢被乾清宮的小太監送出了紫禁城的內城。從東華門出了內城之後,大失所望的朱由檢垂頭喪氣的正打算從長安門出宮,不曾想經過內閣辦公處的文淵閣時,馮銓卻從文淵閣中一遛小跑的跑了出來,攔住朱由檢低聲說道:“王爺,老臣找你找得好辛苦,你怎麼在這裏?”
“我進宮來拜見皇兄和皇嫂。”朱由檢無精打采的答道。馮銓緊張追問道:“那王爺見到皇上沒有?”
“不僅沒見到,還被皇嫂修理了一頓。”朱由檢垂頭喪氣的把自己求見皇兄皇嫂的經過說了一遍,還特別說到了嫂嫂那些莫名其妙的話。結果不說還好,一說之下,馮銓差點沒嚇癱在地上,趕緊把朱由檢拉到遠離旁人的僻靜處,麵無人色的低聲慘叫道:“我的王爺啊!大禍臨頭了,你怎麼還分不清楚?”
“什麼大禍臨頭了?”朱由檢莫名其妙的反問道。馮銓簡直恨不得把朱由檢這個白癡掐死,揪著朱由檢的袖子低聲嘶吼道:“王爺,你還沒老糊塗吧?皇後娘娘的話,你還聽不出來?皇後娘娘說她不讓你見皇上,原因你自己清楚——這擺明了是警告你,你做的那些事,皇後娘娘心裏也是一清二楚!所以皇後娘娘怕你對皇上不利,這才說什麼都不讓你麵見皇上!我的信王爺,皇後娘娘這樣的氣話,你竟然還聽不出來,你真想把你自己和老臣一起都給害死?!”
“我做的事,嫂嫂都知道了?”朱由檢的臉也開始發白了,仔細一回想起嫂嫂當時的臉色變化,朱由檢更是心驚膽戰——和藹慈祥的嫂嫂,什麼時候用過這樣的臉色對待自己?想到這裏,朱由檢趕緊問道:“馮閣老,既然嫂嫂都知道了,那她為什麼不當麵說出來治我的罪?還答應我,準備勸皇兄把皇位傳給我?”
“那當然是緩兵之計了!”馮銓氣得幾乎想把朱由檢這個笨蛋給撕了,低聲怒道:“皇後娘娘應該隻是開始懷疑王爺你,可是沒有證據,現在朝廷裏又一片大亂,人心惶惶,皇後娘娘那還敢隨便對你下手?所以皇後娘娘隻能暫時穩住你,等朝局穩定下來,等皇上的病情稍微有些好轉,或者等張好古那條對朝廷和皇上忠心耿耿的小瘋狗帶著軍隊回到京城,再讓他們收拾你!這你都不懂嗎?”
“我懂了。”朱由檢失魂落魄的點頭,牙關也開始有些打顫了。顫抖了許久,朱由檢又趕緊抓住馮銓的袖子,緊張問道:“馮閣老,那我現在應該怎麼辦?”
“王爺,這個答案老臣已經早就告訴你了,你何必多問?”馮銓回答得非常巧妙,然後馮銓又垂頭喪氣的對朱由檢說道:“還有,王爺,老臣今天找你,是有兩個消息要稟報你——兩個都是壞消息,王爺你可要做好心理準備,千萬要撐住。”
“什麼壞消息?”朱由檢趕緊問道。馮銓歎了口氣,答道:“第一個壞消息,張瑞圖那條老狗今天終於和老臣撕破了臉皮,直接指使他的門人親信彈劾老臣了。王爺你也知道,那個老東西雖然平時不顯山不露水,但是他極有文名,多次擔任會試和鄉試主考,桃李滿天下,顯赫如張好古之流都是他的門生弟子,他公開帶了這個頭,和老臣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麵!估計要不了幾天,彈劾老臣的奏章就得以成百上千計了,就算老臣豁出這張老臉不要繼續硬挺著,估計一兩天內,本來就不怎麼欣賞老臣的皇後娘娘她們就要將老臣直接罷官免職了。”
“這也就是說。”馮銓語氣異常苦澀,語氣沉重的說道:“一兩天內,王爺你如果得償所願,那麼老臣就隻能告老還鄉或者下獄問罪了,王爺你在朝廷裏,也將無法得到老臣的支持了。”
“那第二個壞消息呢?”朱由檢一字一句問道。馮銓又歎了口氣,抬起腦袋看著灰蒙蒙的天空,緩緩說道:“老臣安排在張好古歸途路上的眼線飛鴿傳書,張好古將主力軍隊交給了副手滿桂率領,緩緩返京,他自己親率三千屠奴軍輕騎奔馳,日夜兼程返回京城。昨天晚上二更,張好古的輕騎抵達了玉田,在那裏休息過夜,今天天剛亮就繼續向京城出發了。這也就是說,最快明天傍晚、最遲後天清晨,張好古就能返回京城,繼承魏忠賢的勢力主持大局了。”
“小閹狗,果然來得這麼快!”朱由檢重重一拳錘在旁邊的漢白玉欄杆上,又回頭惡狠狠的看了一眼遠處的東華門,終於徹底下定了不惜一切代價賭博一把的決心。末了,朱由檢轉向馮銓低聲說道:“馮閣老,你不用急,我們還沒有完全輸。走,隨本王出宮,到我家裏共商大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