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紫熙微怔。
她忽然發現,女兒家的婚事總難如願。她在心裏默默盼著那位孫姑娘將來的日子能好些。
淩永寬看著女兒,問:“你這次回來,主要是因為你姑奶奶的事情吧?”
“是,也不全是。”淩紫熙仔細觀察著淩永寬的臉色,小心翼翼地問:“父親,你知不知道陛下……他對、他對母親……”
淩永寬點頭,略疲憊地開口道:“即使以前不知道,現在也當清楚。”
父親果然都知道了。
一時之間,淩紫熙不知道再說些什麼好了。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猶豫開口:“父親,姑奶奶她……她讓我以後不要再進宮,不要出現在陛下眼前。可我後來還是機緣巧合下見到了陛下。陛下誇讚女兒名字好……”
畢竟隻是個揣測,淩紫熙說得很委婉,她問:“父親,女兒是不是真的很像母親?”
淩永寬盯著淩紫熙的臉半晌,默然點頭。
淩紫熙問起更關心的事情:“父親,年前的時候女兒總聽說您被放出牢獄是因為太後喜壽,再加上過年,而過了正月,恐要再降罪……女兒知道父親必然有自己的計劃。可是女兒還是很擔心……”
淩紫熙眉心緊蹙,瀲灩明眸裏浮起濃濃的擔憂。
淩永寬一直是個威嚴的父親,從來不與幾個孩子說自己的事情。
若是以前,過分的過問都是一種越矩。而且即使問了,他也不會告訴子女。
隻是如今事關重大,淩紫熙覺得自己也不再是小孩子了,還是問了出來。
淩永寬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紫熙,你準備好,再過十日左右跟父親離京。”
“什麼?”淩紫熙驚了。
淩永寬忽然提到離開,她著實意外。
淩永寬正視著淩紫熙,鄭重道:“紫熙,父親也不瞞你。如今不管是自保還是再議他路,為父都不宜留在京中。”
“那……酒樓不開了?大家都走嗎?”淩紫熙心裏有些慌亂。
“紫熙,開酒樓的主要目的並不是賺錢。”
淩紫熙怔了怔,一瞬間明白了許多。
淩永寬起身,走到淩紫熙麵前,心疼地望著女兒,道:“你上次與父親說的話,父親都能體諒。你心善,想留在夜昭身邊陪著他走完最後這段時日。可是他日之事不可料,若父親在別處做了什麼,你留在京中必有危險。彼時,不僅皇帝是危險的。其他幾位殿下亦可能拿你為質要挾為父。再者,若真有這樣一日,夜昭也將受牽連,如此,也枉了你一片想要對他報恩的善心。”
父親的話一字一句撞在淩紫熙心上。
她不是沒有揣測過父親的打算,可她沒有想到這一日這麼快就到了。
而父親將這一切親口說給她聽,她心裏難免震驚,一時不知如何抉擇。
淩紫熙不由自主地說:“我、我去問問他……”
“問誰?夜昭?”淩永寬一下子被氣笑了,“你這孩子這麼快就出嫁從夫了?”
“不是……”淩紫熙搖頭,“即使要離開也要與他說的,我……”
淩永寬看得出來淩紫熙有些迷茫,他道:“不急,還要十日左右才會離京。你可以慢慢考慮,在父親離京的前一刻做出決定也無妨。紫熙,你也不再是小孩子了,父親不會命令你什麼,你自己選。但是你要考慮清楚這份善心到底值不值得將自己置身危險中。若你與夜昭是明媒正娶的夫妻,父親支持你與他同進退夫妻相持。可你們的婚事是個鬧劇,你們沒有感情。他夜昭未必稀罕你的照顧和陪伴。他日若是因為你牽連了他,他又會不會怪你?”
淩紫熙認真聽著父親的話,許久之後緩緩點頭,說:“女兒知道了……”
淩永寬歎了口氣,道:“回去吧。”
淩紫熙點點頭,眉心緊蹙地轉身離開。她回到房間,輕輕掀開床幔,見夜昭睡著。
她坐在床側,望著沉睡的夜昭,陷入沉思。
縱使夜昭性情乖戾喜怒無常,可她又不是個傻的,不管他的初衷是什麼,不管他的方式是什麼,淩紫熙都感受到了他對她的好。
縱使她不喜這婚事,對他也沒有感情。
然而如今……
“你又盯著我看幹嘛?”夜昭懶懶散散睜開眼,“我有那麼好看?”
淩紫熙嚇了一跳,雙肩輕顫了一下。
她埋怨似地看向夜昭,原本準備了好幾種說辭,想與他好好說,如今卻因為夜昭的話,頓時無語到隻想一句話說完——
“父親要帶我離京,我留在京中危險,也會連累你。”
夜昭反應了半天,才“哦”了一聲,他把淩紫熙拉上床,抱著她往床裏側一滾。
他把臉埋在淩紫熙頸間,嗅了嗅,懶洋洋地說:“我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