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一個沒有名字的小山裏,這裏不像大山溝裏的偏僻,卻森林茂密,有著鳥語花香的美景,前後左右都是村屯兒,離一個比較大的鎮子也不遠,家裏缺柴米油鹽啥的都去鎮上買。
遠遠看去,一條不寬不窄的山路蜿蜒的通向山頂,幾座有年代感的小平房兒稀疏的坐落在山路的兩側,這個山沒有個名字,也不知道歸誰管。
山腰上隻有三戶人家,再往上走山頂上的八九戶人家其中一戶就是我家。
七月正值盛夏,午時的陽光炙烤著大地,翩翩飛舞的蜻蜓時不時的落在果實累累的柿子架上,天朗氣清,好不愜意。
我媽挺著大肚子站在房後的小菜地裏,從黃瓜架上摘下一個長得奇形怪狀的黃瓜自語道:“這黃瓜沒有一個是直流的,是不是媽上集買菜籽兒的時候讓賣菜籽的忽悠了?”
我奶拿著個小筐也來到後園子對我媽喊道:“素梅啊,你這快生了,小心腳下,這早上剛下完雨,地裏滑”。
我媽又摘下一根長得還算入眼的黃瓜,往身上擦擦後咬一口:“放心吧媽,我靈巧的很!”
話音未落,她腳一滑,身體不受控製的向後仰,緊接著身後茄子秧被壓倒一片。
“哎呦!”我媽捂著肚呼吸急促,躺在地上蜷縮成一團,我奶見狀大喊道:“東子!慶子啊!慶他爸!快來啊!素梅摔倒了!”說罷她把手裏的筐一扔,急忙跑向我媽。
我媽疼的本來就動彈不得又被我奶拉的連連慘叫:“哎呀我的天呐!媽你先別拽我,我起不來,太疼了!”
我爸我爺和小叔也聞聲趕過來,四人七手八腳總算是把我媽抬進了屋。
此時我媽的裙子已經被羊水浸濕一大片,我奶比她自己生孩子時還要緊張,聲音顫抖的交代我爸:“大慶,快去鎮裏找老李婆子讓她來接生,素梅要生了!”
我媽疼的汗如雨下,期間我奶也幫不上什麼忙,隻能用手巾忙不迭的給我媽擦汗。
上鎮裏一來一回需要一個多小時,就在我媽痛的近乎虛脫之時我爸也終於趕了回來!
老李婆子一進屋就緊鑼密鼓的展開工作,她引導我媽有節奏的呼氣吸氣,我媽在間歇用力中痛的忘乎所以,期間還問了老李婆子一句出乎意料的問題:“姨咱能不能先不生了?歇會兒。”
有意思的是老李婆子還認真的回答了我媽:“孩子啊,不生不行了都看到頭啦,你還是努力使使勁兒吧,早點出來能少遭點罪。”
折騰了數個小時,最後由我媽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作為結尾,我,橫空出世。
老李婆子用袖子抹去了額頭上的汗珠,露出了慈祥的笑容:“這孩子生下來就肉嘟嘟光溜溜的,不像有的孩子生下來都是褶子。”她簡單的擦幹淨我臉上的胎脂後用小被包好抱著我出來給大家報喜:“恭喜啊,是個女孩。”
我爸看了一眼站在一旁像憋茄子似的我奶,我奶又看向我爺,我爺表情僵硬,一張撲克臉也看不出高興還是不高興,他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沒有想要接過我的意思。
“來,給我吧。”最後小叔上前從老李婆子懷裏接過我,打破了這一尷尬的局麵。
他把我抱到我爸麵前開口說道:“大哥你看,這丫頭胖乎乎的多可愛。”
我爸看著在小叔懷裏睡得香甜的我眼角微微揚起:“長得像你嫂子。”
“月子裏不能勞累,不能坐在風口吹風,不能吃涼的不能吃硬的……”
“好,我看著她不讓她吃那些亂七八糟的。”
老李婆子囑咐完我媽坐月子期間的注意事項後,我奶付完錢便送她出門趁天黑之前往家趕。
傍晚,我媽躺了好幾個小時感覺有些頭疼,想起來坐一會兒,我爸便扶著她慢慢坐起,又拿一床被子墊在我媽身後,這樣倚著火牆時後背能軟和些。
“大慶,生個女孩兒是不是讓你失望了?”我媽的臉上沒有血色,嗓子已經嘶啞,她抿緊了嘴唇,委屈的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我爸的臉上閃過一絲厭煩,但轉瞬即逝:“沒事兒,等你養好了我們再要一個。
“那要還是丫頭片子呢?”我媽垂下眼,一股莫名的不安困擾著她。
一種難言的焦慮感在空氣中蔓延,我爸明顯有些不耐煩:“哎呀你怎麼得個屁嚼不爛呢?先別想那麼多,好好坐月子,別坐下病了,到時候狗屁都生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