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17歲遠嫁西域就再也沒回過自己家的朱軒芸,舉手投足之間,已經沒有了翎宇熟悉的溫婉嬌柔樣。她把彎刀掛在戰馬上,就這樣牽著馬,帶著大家來到一家飯館。
用現代話來說,這是一家家庭飯店,做私房菜的。
軒芸顯然和老板熟識,用西域話低語了幾句,大概40多歲的老板就親切的把一行人引進屋。
翎宇打量了一下,除了他們之外,並沒有別的客人。但是手寫的菜單依然靜悄悄的擺放在角落裏。
“遠道而來的朋友,我叫桑提,退伍後開了這家飯館,隻招待朋友,”老板熱情的和他們打著招呼,並且給每個人準備了涼茶,“我年輕時跟著國王去過京城,那裏很漂亮。”
那裏漂不漂亮人見人智,倒是他的語言水平很高,在西域,能掌握兩種語言的,一般都有貴族的背景。
“桑提,隨便準備點湯和抓飯,我和他們有些事需要密談,今天就算我包場了。”軒芸吩咐完,順手給了一袋錢幣。
飯局的前半段,是兩個公主的交流。
一個不知京城巨變,朱常青被刺殺,現在的皇帝是朱軒宇,她們的哥哥;
一個不知皇子阿吉茲與北境的聯絡,居然關押了公主一年多;
“……軒竹,這一年多,你是怎麼熬過來的……”軒芸壓抑著怒火,心疼得看著姐姐。
“我心裏想著母後讓我交代的事,至少要見到你才能死,這一撐,就過了那麼久,其實,我也沒大家想的那麼沒用,你說是吧?”軒竹抿了口茶,偷偷的看了翎宇一眼。
軒芸是個戰士,對軍中的了解也比較廣,她思索了一下,“如今北境氣勢已成,哪怕加上我們西域的戰力,也不一定拿的下朱常語。”
“其實,國王的掌控力已經下降很多了,這些年連軍演,都是阿吉茲主管的。”蒙古族小美女加入聊天,“雖然我和軒芸現在都是西域人,但是正因為軍中種族不同、出身不同,更加不太可能為了鄰國去拚命,畢竟,出了事,對西域也有好處呢。”
軒竹臉色有點尷尬,能直白的這麼講,顯然這個女孩也沒把自己當外人。
“朱常青還活著的話,這事我都不想管,但既然是太子哥哥,那就有點為難了……”軒芸手撐著下巴,這時,桑提端來了抓飯,熱氣騰騰的飯粒上有香料和水果,不但養眼也很香。
“趕緊趁熱享用吧。”他留下一句話,就主動退出了房間。
翎宇注意到他的眼神,裏麵有一些猶豫。
“出門前,我聽到母後和軒宇說,我們需要更多的盟友。”軒竹不知道抓飯從何下口,隻能等軒芸她們示範後才敢上手,“被父皇折騰了這麼久,整個國家有點民不聊生,我想這種時候,盟友不倒戈,都算好了的吧。”
天天悶悶不樂,隨後打斷了她們的聊天,“要讓世道恢複,隻有兩種方法!”
“朱家氣運散盡,要重新累積氣運,需要的不是你們這些嘴上空談!”
“朱家氣……運散盡?”軒芸不可思議得看著天天,“你……”
“第二種方法呢?”軒竹摁住妹妹,好奇的問道。
“做不好就換人,這就是第二種方法,”翎宇聳了聳肩,“朝代更替,內亂、腐敗,總是這些內容,你們覺得呢?”
“放肆!”軒芸拍了一下桌子,“小小一個護衛,也敢妄議朝政?我看你是活膩了!”
“哈哈,有趣,區區一個西域小王後,倒是操心起鄰國來了。”
“翎宇!別這麼說!”軒竹很著急,嚐試安撫大家,“天天也別說了,父皇是不好,這點毋庸置疑……”
“軒竹!你都認識了些什麼人啊!”
“做不好就應該換人……沒錯啊。”蒙古少女吃著飯,想象著自己國家的樣子,若有所思的吞食著。
翎宇留下五兩黃金,飯桌上的肉湯還散發著香味,但是氣氛都這樣了,這頓飯是吃不下去了。
“她不能讓其他人發現,這個你明白?”翎宇對繃著臉的軒芸說。
“需要你提醒嗎!”
“嗬,走了。”翎宇擺擺手,和天天消失在了夜幕裏。
直到他看不見了,軒芸的眼淚才流了下來,“都這樣!一個個都不把我當回事!”她內心裏是對翎宇感激的,畢竟救了姐姐,這裏是西域,她清楚得知道如今的家族勢力有多麼的弱小,不僅是軒竹,連她自己,出了事都不會有人管。
飯桌上還有沒動過的熱湯,是她自己的工錢交給桑提去街上現買的。旁邊是翎宇留下的錢,一個連請客都沒留給她機會的人。
“姐,我也很想家的,嗚……”低聲抽泣變成了嚎啕大哭,軒竹抱著她,蒙古少女揉著她的頭發。
“所以,我們這輩子就這樣了嗎……”已經宵禁了,大哭過後,人變得多愁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