蟲鳴鳥叫,是一個平常的夏日午後。麥田裏,有戴著草帽彎著腰,辛苦耕種的農民,夕陽西下,人影漸漸消失,而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一眼,就是翎宇的未來。
重生後的第一個夜晚,失眠在一張堅硬的板床上。翎宇呆滯了整整一個晚上,捋清楚了自己在病床上因為囊中羞澀而放棄治療後,靈魂已然穿越到了另一個世界。
腦海中似乎還存在一個無法感知的空間,鄉村的夜晚又足夠黑暗,迷迷糊糊中,被第二天清晨的雞叫吵醒了。
“今天來征收的大人要來了,我沒時間,你送一下你妹妹吧。”不夠明亮的房間外,傳來蒼老的喊聲,可是翎宇完全沒有繼承原身的記憶,清醒了一下精神,坐了起來。
“來了來了。”不管怎麼樣,熱情點總沒有錯吧?
木門打開,翎宇的注意力卻在眼前人的穿著上。雖然已經有了重生在不富裕人家的覺悟,但是眼前的老人和女孩,衣服不但破損陳舊,甚至不是翎宇的前世經曆過的時代。
“哎,也不知道你能做什麼,等你妹妹去了府上,你就老實找個女人過日子吧。”老頭似乎對翎宇很失望,愁眉苦臉的樣子,駝著背轉身去了裏屋,沒過一會兒,就捧著一個鏽跡斑斑的鐵盒。
裏麵應該是錢幣,不過無論是外表還是重量,這個家庭顯然不僅僅是貧窮。
妹妹一言不發,自顧自的往田邊的小道上走,翎宇轉身跟上,家門口有條小溪,陽光照射波光淩淩,倒影出兄妹倆寒酸的造型,夏蟬在一陣若有若無的熱風後開始鳴叫,整個村莊都很破敗。
翎宇其實不認識眼前的女孩,看外表,應該是15到16歲左右。長期的營養不良卻不能掩蓋天生的好容貌,如果從遺傳學的角度來說,肯定不是老頭親生的。她噘著嘴不說話,仿佛有著天大的委屈,草鞋在泥地裏留下間距規則的腳印,長長的頭發隨著她的腳步而晃動。
“你是誰?”
翎宇觀察著她,她也似乎留意到了他的目光。轉過頭來,四目相對,翎宇不管前生今世,都沒和一個女孩子對視過那麼久,不得不避開。
其實,翎宇也想知道他是誰,可是這種問題,應該怎麼開口?
可惜女子並不是在和他傳情,“前日鄉試,我哥被拒之門外,回來就飲酒過度,不省人事了!”
借口可以編造,但翎宇在那一瞬間,猶豫是否需要欺騙眼前的可憐人。女孩眼淚汪汪得瞪著自己,終究是親人,雖然翎宇的前世沒有太多親情,不過這一刻,還是下定了決心。
“你說的對,我不是他。”
一輛驢車從身邊經過,不對稱的木板左邊明顯突出,翎宇伸手拉了一下女孩,驢車人毫無歉意,“下次再擋路,撞死你們!”
都是窮人,卻視彼此為敵人。翎宇抱著了解的目的壓抑情緒,等著驢車駛過身邊。
“謝……謝謝。”女孩看著翎宇護著自己的手,“是我哥的話,不會這樣對我。”
看著翎宇好奇卻純真的眼神,這是前生絕對不可能有的表情。“他一直和父親說把我賣了,供他讀書,其實,我們的姐姐也被賣了,但是因為身份,他沒有鄉試的資格。”
居然……是這樣的家庭?把好好活下去,讓家人一起幸福的妄想一把掐滅,翎宇揉了揉少女的頭,“現在的我不是他了,這點你可以放心……”
女孩趴在翎宇的胸口大哭了一場,“哥哥,我不想去許府啊。”
是鄉村豪紳霸占民女的故事?翎宇點點頭,“那就不去。”
女孩愣住了,連鼻涕從嬌媚的臉上滑落也沒注意到,“可是……今年的征收款,還有哥哥的讀書開銷,都要靠許大人幫忙啊。”
隻是想宣泄一下情感而已,對於這樣的家庭來說,養她到那麼大,唯一的用處就是一個好歸宿。
“靠賣身能掙幾個錢?”翎宇拍拍了她的肩膀,總之,先到村頭看看。自己前世的知識,難道還不能在古代存活下去?笑話!
……
“大人你行行好,今年天災人禍,收成真的是不多,這已經是……”
“混賬,你是說國運不佳才導致你們連區區這點稅都交不上?”
翎宇的麵前,先前見過的驢車人,被一腳踢翻在地。滾落的錢盒裏,是幾個大元寶,和一疊整齊的紙幣。驢車人自嘲得笑了笑,隨後露出鬆了一口氣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