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概是忘了那天的風很大,門口的爆竹聲劈裏啪啦炸得響,風起之時沙子迷住了眼。以至於後來我逢人就說我早已釋懷,可我忘了特定的場景是回憶的機關,一旦觸發伴隨而來的是疼痛的記憶和顫抖的淚水。
……
“創淺洛,你別太過分了。”淩的話語在耳邊響起,我的頭嗡的一般炸開。
猛然間有一根刺紮進了我的心房,滾燙的眼淚刺激著眼眶。尖銳的腳步聲漸漸遠去,心窩處好像有一塊冰,涼的清透。全身的血管隨著眼淚的滴落而抽痛,我的世界開始下雨。
阿南,我該怎麼辦。
阿南,我好想你。
阿南,你什麼時候回來。
床頭櫃上暖黃色的台燈照著木質相框,相框裏的女孩笑得太過刺眼,她的模樣如同一根針一般紮進我的心房,觸動回憶的開關,思念便開始漲潮。
我的眼皮開始沉重,那個身影在我眼前逐漸清晰。我好像抱到了她。
“阿南,我做錯了什麼。”“洛洛,你沒錯,她也沒錯。你們都值得被愛,淩隻是太偏激敏感了。”我把白天發生的一切告訴阿南,她輕輕抱住我。她身上有一股不知名的洗衣液的淡淡香味,我喜歡那個味道。
“可我還是好難過。”“別難過,洛洛。讓我抱抱你,你不用因為這個事情感到抱歉,淩以後會明白的。你還有我,洛洛。我會一直陪著你。”
她輕輕玩弄著我的頭發,骨節分明的手卻逐漸變得模糊。
突然間一片黑暗,我到了一個虛無的地方,到處都黑,黑到讓我感到無比的恐慌。誰也看不到,腳底下的石粒硌得我生疼。
然後就是劇烈的爭吵聲,他們又吵架了……啤酒瓶子砸破的聲音格外刺耳,就像記憶中那樣。無盡的哭聲在我腦子裏回旋……
我的世界又隻剩下我一個人了。
我誰也看不到,誰也摸不到。嘈雜的聲音越來越大,我的耳膜快要被撕破。天空下起了大雨,我感覺好冷,我想跑,有東西壓著我的腿,我感覺身體無比沉重。
場景好像似曾相識,可是我沒有聽到那刺耳的笑聲。卻看見阿南躺在我麵前。我的心髒開始抽痛,一瞬間竟然哭不出來。我試圖把她抱起來,可是她的身軀為什麼那麼沉重。
阿南,你起來啊,你別嚇我好不好。
阿南,不是說好平平安安的回來嗎。
阿南,這世界隻留我一個人怎麼活啊。
突然間,我醒了。一摸臉上,潮潤潤的,阿南的信息還留在昨天。可我麵對的依舊是無盡的黑暗。
迷迷糊糊之間,我好像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
那年的夏天來得很燥熱,跟往年不同。雨季來得很慢,斷斷續續的下著雨。那幾天剛中考完,我天天躺在床上百無聊賴的翻看著手機,腦子裏亂糟糟的。
不知道熬了幾天黑白顛倒的日子,中考分數出來了,我如願以償的考砸了。我心裏早有一種預感,我考不上想去的學校。那三年的經曆卻像噩夢一般印刻在我的腦海,考試的時候我便故意把答題卡塗串了,分數出來後和我想的如出一轍,我去到了一個沒有熟人的學校。
報道的那天上午我媽請了假,帶我去學校裏麵找到了宿舍安排好了一切。
而後我便自己在學校裏待著,我媽急匆匆地又趕回了公司。我在校園裏溜達了一會,回到宿舍的走廊時,隱隱約約聽見有人聲。推門便看到宿舍裏有好幾個人。
其中一個女孩留著一頭利落的短發。旁邊站著一個很高的女孩,得有一米八了吧,白白瘦瘦的女孩在她們中間顯得極為嬌小。然後就是還有一個大人,他們在宿舍裏聊得甚歡。
我一個人在床位聆聽他們的熱鬧,覺得有些尷尬,便摸索著自己出了門,在學校門口吃晚飯。隻有五桌人,但都挨挨擠擠的圍在一起吃雜鍋菜,鍋裏咕嘟咕嘟的冒著泡,白煙緩緩升起,這一切都像是專門為“團圓”這個詞出現的。
吃完飯回宿舍換上迷彩服,剛換好,她們就都回來了。下午要先在升旗台下集合。一隻手伸過來拍拍我“要穿迷彩服去嗎?”回頭一看是那個小個子女孩,“對,領衣服的時候老師說要穿著下去”話匣子就打開了,我們開始慢慢的聊到了一起。她旁邊那個寸頭女孩,看著很高冷。但是卻意外的聊著來。
感覺很投緣,就會忍不住想了解對方的名字。
“鬱煙淩。”真好聽,這名字。“你呢?”“我叫創淺洛。”“這名字一聽就很溫柔。”她帶著淺淺的笑意看著我。這時我才看清她的樣子:她的眼睛很大,烏黑清澈的瞳孔,鼻梁纖巧,挺立,嘴巴長得很秀氣,遠遠看過去竟然有一些帥氣,近距離的看又有一絲古典美人的氣息。
“創淺洛啊?我叫鬱煙寒。”尖細的聲音聲音從旁邊傳來,是那個白瘦瘦的女孩子。“你們是姐妹嗎?”“對,不過不是親的,她是我表姐。”鬱煙寒像是一把火,融於萬物,跟誰都能聊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