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了一天,蘇蓁很疲累,哪裏都看不到天九。
或許如沐淺所說,現在的天九不大妥當,他是不是在某個地方痛苦?可她,卻幫不了他……
不對,沐淺說,要她趕緊想起一些事情,這樣天九才會盡快好起來。沐淺還說,時間不多。是不是因為她忘了前世的事,所以天九才病了?
拖著疲憊的身體,蘇蓁回到家,蘇媽媽趕緊迎上來問道:“怎麼樣了,找到天九了嗎?”
在蘇媽媽的心裏,早認定天九是她的女婿,所以她才這麼緊張。
蘇蓁搖頭道:“沒看到他,不知道現在的他是不是還好。”她一聲輕歎,心情真的很不好。
“你說天九是不是有了其他女人?像他那樣的好條件,會出軌很正常。說實在話,雖然我的女兒很好,可我總覺得女兒你配不上……蘇蓁,你去哪裏,我隻是數落你幾句,回來!”身後傳來媽媽的聲音,蘇蓁卻跑出家門。
坐著出租車走遍大半座城市,她終於在一家琴行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那就是古箏。
蘇蓁選了一把中意的古箏,等到天九好了再找他報銷,因為她要借助古箏把前世發生的事都想起。
現在的天九,一定極需要她的幫助吧?
蘇蓁躲在臥室,輕輕撥弄琴弦。甚至不需要回憶那天天九彈奏的那首曲子,她已經將那首曲子演繹出來。
彈奏這首曲子的時候,她很認真,也很投入,而且放鬆,心情特別平靜。不知她在古代演繹這首曲子的時候,是不是也有這樣的心態。
接連練習了十幾遍,她才睡下。
以為晚上的夢境比以往會更清楚和連貫,誰知整晚過去,一覺睡到天亮,半個夢沒做。
不做夢的蘇蓁呆坐在床上,看著帳頂愣神,不知道怎麼辦。
好半晌,蘇蓁突然想起一件事。衝出客廳,那裏沒人。不止天九不再來家裏,就連經常來做客的沐淺和重黎,也不再出現。
現在的天九,到底怎麼樣了?
這一天,她都在胡思亂想中度過。隻有在練習那首名為《千年》的曲子時,她才能夠靜下心來。
演繹那首曲子,她很平靜,平靜到能聽出《千年》這首曲子所散發的情意。
晚上她早早地睡下,仍然沒能做一個夢。
如此五天過去,天九像是消失在人間。這天她睡在床上不願起來,卻感覺有人在看她。這種感覺?
蘇蓁倏地睜大眼,看進一雙柔情似水的鳳眸之中。蘇蓁似被他眸中的情意緊緊捆束,無法自由暢快地呼吸。
“天九,你瘦了……”好半晌,蘇蓁啞聲道。伸手撫觸他凹陷的兩頰,還有他略疲倦的雙眼。
“幾日見不到你,害了相思病。茶不思飯不想,所以才瘦了。小家夥,是不是很感動?”天九笑道,爽朗的笑容。他眉眼帶笑的樣子,很好看。
看到這樣的他,蘇蓁覺得自己這時才是活的。
“以後你別一聲不吭就跑了,就算有什麼事,也告訴我。”蘇蓁也綻放笑容,偎進他溫暖的懷抱。
天九隻是伸手將她抱緊,久久不說話。他有心事,想必是跟他這次失蹤有關係。
蘇蓁想告訴他,有難關我們一起渡過。最終,她卻什麼也說不出口。“小家夥,我們結婚好不好?”天九又道。
蘇蓁鑽出他的懷抱,說道:“我才不要,現在的我還很年輕,沒玩夠,怎麼能這麼快走進墳墓,讓自己受苦?”
假裝自己看不到他失望的神情,蘇蓁暗自竊笑。讓他這麼容易娶到她,以後一定不懂得珍惜。至少要讓他吃吃苦頭,讓他多吃幾回閉門羹,她才能“勉強”嫁給他。
“你今天怎麼戴帽子了?”蘇蓁這才發現天九有些不妥,原來是因他戴帽子的緣故。戴帽子的他,很好看,依然是長發。蘇蓁伸手撫上,眉頭微蹙,這頭發怎麼跟上次摸到的不一樣?
蘇蓁衝上去,就想搶下他頭上戴的帽子,卻被天九輕巧地避開,“有些寒冷,便戴上帽子。小家夥,不要調皮。”
天九神色不變,可她看出,這個男人有問題。
“你戴的是假發,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告訴我,到底出了什麼事,你為什麼要戴假發?”蘇蓁跳到他跟前,厲聲喝道。
“小家夥很聰明,立刻看出我戴了假發。我把頭發剪了,怕你生氣,於是……”
“你騙我!”蘇蓁吼道,跳起來欲摘下他的帽子。可夠不到他的高度,隻能氣得跳腳。
“小家夥調皮的樣子也很可愛。”天九反而惡劣地笑,“隻是來看看你,我回去了。”他的笑容快速收斂,轉身就真的走出了臥室,頭也不回。
蘇蓁心裏堵得慌。這算什麼,來看她一眼,然後興起向她求婚,再突然離開。這個臭男人,怎麼這麼壞?
不對,不是這樣,天九不是這種人,他一定有什麼苦衷。
蘇蓁赤著腳追出去,隻見天九正站在她臥室門口,呆怔地看著門發呆。那傻樣,要多傻有多傻。
看到她,他立刻回神。他的視線,頓在她的腳上。然後他大步走到她跟前,將她抱起,折回臥室,柔聲道:“天氣涼,你這個小家夥卻不懂得照顧自己。以後我不在你身邊,你要怎麼辦?”
蘇蓁將頭埋進他的懷中,緊緊地抱著他,嘟噥道:“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哪裏也不準你去。上天入地,我們一起……”
說到這話的時候,她竟然在流淚,泣不成聲,而她卻不知道為什麼而哭。
“天九,你別走,好不好?”蘇蓁抽泣不斷,抬起淚眼看著天九道。“不走。小家夥在哪裏,我就在哪裏。”天九寵溺地看著她,輕拭她的眼淚,“原來小家夥很喜歡哭。不論以前還是現在,都一樣。”
“真的,不是騙我?”蘇蓁緊揪著他的衣領,問道。
“當然是真的,我騙任何人,都不會騙小家夥,因為你是我最重要的人!”天九笑著回道。
“我溫柔可人。”蘇蓁不滿地嘟嚷,偎在天九的懷中,昏昏欲睡。
不知為何,好想睡,困得睜不開眼,像是幾輩子沒睡過的那種感覺。
“是不是困了?困了就睡一會,我陪著你。”天九的聲音傳來。蘇蓁想睜開眼看他,可無論怎麼努力,就是睜不開眼。
“天九,不準你在我睡著的時候偷跑,否則我不原諒你。”蘇蓁說道,聲音低如蚊訥。不知道天九是否能聽到她的聲音,他的耳朵好不好使。“好,我不跑,我會等著你……”天九的聲音,仿佛來自遙遠的天際,有些飄渺。
突然她想起,自己忘了一件事。她好想睜眼看他,把這件事告訴他。而努力的結果,仍是自己跌入沉沉的黑暗。
仍然是那個夢,夢中的她,走在黑暗之中。我摸索著向前,又看到一扇門扉,門上,還刻有字,那三個字是個字是:天劍樓。
蘇蓁正猶豫著是否要推開,卻有一人搶在她的前頭,擋著她的去路,原來是那個神秘的算命老伯。
他的整張臉,被胡子埋住,看不清具體容貌。
蘇蓁仔細掃視他的臉,視線定格在他的眼眸之上:“老伯,你很眼熟。”
算命老伯隻是對她微笑,輕撚胡須,而後,他的胡須被他拔下,露出一張年輕而清俊的臉龐,輪廓跟天九的有些相似。
“你,你你是……”蘇蓁的腦中似有什麼在浮現,呼之欲出:“我知道,你是無衍劍主,對,你是無衍劍主,天九的生父!”蘇蓁大聲驚呼,終於想起,這種熟悉感從何而來。
“小丫頭聰慧,看出我就是無衍。走進天劍樓,你就會知道,自己緣何與小九有三世情緣。不過有一件事我要告訴你,你和小九之間緣分,早在前世就走到了盡頭。你和小九在今生,可能無緣相守。你若走回原地,我可以將你對小九的記憶全部抹去,他也從此消失在你的生命……”
“我不要。我和他的事,憑什麼你來說三道四?我的記憶,屬於我自己,憑什麼讓你奪走?就因為你是他的師傅?或是生父?”蘇蓁二話不說便否決了無衍的提議。
“既如此,小丫頭,你便進入天劍樓。你與小九之間,本是一場孽緣。我把你召進你的前世,是為阻止他成魔造孽。在大義跟前,愛情隻是渺小的沙礫。你們兩個,卻用愛情阻止了一場浩劫。這其中,你的功勞不小。但也因為如此,小九的魂魄隨你進入了異世。十五載過去,他在異世已耗盡了自己的真元,命不久矣。正因為你入得前世,阻止了一場浩劫。亦念在你和小九之間情根深種,我才破例給你們一個機會。那就是在小九回去之前,你能想起與他在前世發生的種種,便能在此生與他廝守。反之,你和他的姻緣到這一世,便已走到盡頭。這個賭約,在你回到現代的那一日便已開始實施……”
說罷,無衍讓開了一條道路,蘇蓁緩緩推開那道門扉。
裏麵的一切,都是她在古代經曆的所有。她在那裏,受盡苦難,到最後,卻是帶著天九回到現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