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風披著破爛的雨衣走在大路的中央。
呼……呼”他仰起頭顫抖地喘息,雨不要命地打在他的臉上,他把手伸進雨衣裏摸索了一番,再伸出來時手上鮮血淋漓,但大雨很快又把血衝得一幹二淨。
“就他媽為了這點破錢……”星風摸了摸被包在防水袋裏的一疊紅票自嘲的笑笑“命真賤啊。”
冷風夾雜著雨,不要命的打在人身上,飛濺在地上,讓陰冷的貧民窟看上去更加淒涼。
在幾個小時前這裏還陽光明媚,但是大風把黑壓壓的烏雲從東北方推過來,讓整一片天空像是被鉛筆一層層的塗鴉。
幾分鍾之內天空被封鎖得密不透風,連一束陽光也無法照射下來。白色的電光在雲層中翻滾,幾秒後一道閃電從高空劈落,整個北侯城瞬間覆蓋了一層雨色。
北侯城地處人族與魔族的交界處,之所以取這麼個名字也是因為一位極其有名的人族英雄在這裏隕落。
但是時過境遷,已經很少有人記得北侯城名字的由來。當年滿負盛名,家喻戶曉的人族英雄如今也不再被提起。
他的巨像被立在星風身後的街道中央,原本高達十米的巨大雕像如今缺胳膊少腿,就像原本被稱為“外城”的北侯城區,如今叫做貧民窟一樣。
在星風還小的時候,北侯還沒有完善的城防係統,在遭受了一次小型獸潮後外城幾乎徹底湮滅了,星風也在那次獸潮中失去了父母。
“他們放棄外城了”星風這麼說。
人們在外城與內城的交界築起了高達百米的北域長城隔絕獸潮,同時也隔絕了外城。
在貧民窟的街區裏,破敗的房屋屹立在街道的兩端,零零散散的人坐在路中間,麵前是剛剛偷竊或搶劫來的髒物,人販子大聲斥喝著讓帶著鐐銬的奴隸往屋簷下躲,如果感冒了那隻能直接遺棄了,人販子可沒錢給他們出錢醫治,生鏽的鎖鏈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響,一個個成年男子,未成年的少女慢慢往屋簷下走,奴隸多半是鬼族人。
所有的異族統稱魔族,不管是在魔族還是人族,鬼族人生下來就是奴隸。
他們已經被奴役很多年了。
星風著急往家裏趕,一方麵是因為妹妹星憐獨自一人在家裏他很不放心,另外一方麵是他剛剛受了傷,鮮血沿著褲腳流下但很快就被衝去——他的腹部被一把小刀洞穿了。
星風的意識已經非常模糊了,他也不知道是什麼支持著他一路走到這裏,可能是因為妹妹還在家裏等著,剛剛他為了幾百塊赤聯幣和別人打了起來,但是他沒有料想到對方有幾十個人並且帶著利器。
無論星風再怎麼強悍16歲的少年怎麼可能鬥得過幾十個成年人?
雖然殺死了指定的目標,但是自己也被捅了幾刀,而這僅僅為了幾百赤聯幣。
但他沒有任何辦法,為了妹妹和自己能在這樣艱難的環境下活下去,他隻能接一些髒活。
幾百塊赤聯幣對星風和星憐來說是一個月的生活費所以值得星風拚一拚,後果可想而知,星風重傷。
他挺著最後一口氣想要把錢送回家,因為這樣妹妹可能還能多活一段時間,星憐如果沒有星風,在弱肉強食的貧民窟中根本沒有辦法活下去。
星風感覺腹部火辣辣的,傷口已經沒有剛刺進去那樣生疼的感覺,也許是因為麻木了吧?星風這樣想著。
他的身影搖搖欲墜,像是在雨中飄搖的一株小草。
星風快速轉到一旁小巷,他倚在一堵牆上休息,漸漸的,他感覺雙腿無力,慢慢地滑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這就是死亡的感覺嗎?
腦海裏閃動著妹妹的模樣,一頭黑色的披肩發嬌俏的笑著,每每回到家,都會高興的蹦到自己身上,緊緊地抱著自己,然後問有沒有受傷,發生了什麼事?自己總是會摸摸她的頭,然後拿出兩顆糖,剝開一顆塞到她的小嘴裏,另一顆放在她手上。輕輕刮一下她的小鼻子,然後告訴她留著明天吃……
“星憐……”星風歎了一口氣,此刻他隻覺得眼皮極重,所有的痛苦都消失得無影無蹤,隻想昏昏沉沉的睡去。
或許這就是死亡,美麗的、安靜的、沒有任何痛苦,隻是合上眼睛,然後永遠地長眠。就像不知情的永別那樣輕鬆。
在星風眼裏,街道變得越來越模糊,向一個盡頭無限縱深,他甚至感覺不到瓢潑著大雨瘋狂的衝刷在他的身上,他第一次覺得自己和死亡隻差那麼臨門一腳。
突然間,一個模糊的黑影從星風麵前躍過,星風隻感覺吸入了一股極臭的味道,連糞坑和這味道相比起來都相去甚遠,竟讓奄奄一息的星風精神了幾分。
星風抬起低垂的眼神向那人瞟去,隻是短短一瞬間,但那人早已消失在星風的視野中,星風收回眼神,隻見麵前突兀的多出來一張蒼老的麵龐,濕漉漉的頭發裏夾雜的垃圾從他的頭上滑下,星風再一次聞到了那令人作嘔的惡臭。
一個老人驚慌地左顧右盼,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追著他,他猶豫的看著周圍,又看了看星風,幾秒後,他似乎做了個決定,昂著頭對著天上狂笑,聲音空靈而又尖銳。
見他口中泛黃的牙齒寥寥無幾,不時把惡臭噴向自己,星風更是想立刻死去,不願意再受這樣的苦難。
突然,老人暴起,星風感覺一根尖銳東西插入自己心口,一瞬間仿佛有千萬把利刃在自己身上舞動,把身體分割成一片一片,星風痛得昏了過去,直到意識消失前星風還在暗罵老人鞭屍,是個老混蛋。
老人沙啞的聲音在暴雨中難以分辨加上星風幾乎沒什麼意識了隻聽清了幾個晦澀的字符“掌控……覺醒……”
小巷的另一側,持槍的衛兵湧出“快射死他!別讓他再跑了。”幾把步槍快速地對著老人。
老人瘋狂地向後跑去,沙啞的笑聲直衝雲天,淒涼而威嚴,槍口噴射出青藍色的火舌,老人應聲而倒,在地上顫抖了一陣後便不再動彈。
“呸!因改教的敗類。”衛兵一口唾在屍體上,“這應該是最後一個了,真想不明白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的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