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就你我父子,害怕什麼?出了門別亂說話就是!”
“孩兒知道了!”
“不瞞你說,虞世基和蘇威就是為父在朝中的靠山,平日裏沒少替為父說話。為父能簡在帝心,他二人也著實出了一些力氣。不過他們幫為父也是想要尋求助力,互相利用罷了,沒什麼大不了的。若真的亂世到來的話,還不是看誰拳頭硬?”
羅藝這幾句話已經是叛逆之言了,羅鬆聞聽心頭一跳,臉上不禁浮現出了一絲驚詫,以往任何時候父親大人都在處處彰顯如何忠於聖上,這還是他第一次聽見這種話!
羅藝微微搖頭,心裏對大兒子頗有些不滿。自從羅成開始展現出色的才能之後,因喪妻而心情不豫的羅鬆就徹底懶散了下來,若非自己吩咐從不主動插手將軍府的事情,直接導致對局勢迷迷糊糊。對於羅藝來說,羅鬆這樣做有利有弊,利在於自己百年後不會發生兄弟鬩牆的慘劇,弊病卻是羅成少了個最最可靠的得力臂膀!
‘看來該讓夫人再勸說一下,讓永年答應續弦才好!’
羅藝在心裏嘀咕一句,接著道:“朝中局勢就是如此,若是你有機會前往洛陽的話,萬萬不可輕易得罪宇文述家族的子弟!”
羅鬆納悶道:“孩兒又沒什麼事,怎麼會跑去洛陽?”
羅藝再次長歎口氣,自從楊玄感叛亂以來,除了赤膽忠心的張須陀,聖上對各地統兵大將從未真正放心過,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會要自己送一個兒子前去隨駕。羅成要繼承家業,當然不能去做質子,那麼也隻有羅鬆去了。隻是這話羅藝卻隻能放在心裏,而不能直接宣之於口。
“父親為何歎氣?”
“沒什麼……接下來為父再給你說說各地亂軍的情況。自從逆賊王薄起兵謀反以來,各地狼煙四起,如今王薄尚未伏誅,又出現了河北高士達、竇建德,江南杜伏威、輔公佑,河南翟讓瓦崗軍這三股大的叛賊勢力,那些聚眾數千人的叛賊更是數不勝數。千裏之堤潰於蟻穴,亡大隋朝者,隻怕就是這些人了。”
“父親,叛亂雖眾,但是朝廷尚有百萬大軍,還是有鎮壓能力的吧?”
“如今聖上好大喜功,沉溺於享樂,朝中奸佞橫行,將領們各懷心思,雖有百萬大軍卻形同虛設……這大隋朝積重難返,已經沒治了!”羅藝說著說著唏噓不已,眼角竟然有些濕潤起來。
“父親,孩兒鬥膽有一言相詢。”
“你是想問為父,是否還忠於聖上是吧?”
“父親明鑒!”
“唉……”羅藝再次歎了口氣,指了指身後牆上的一把大弓,臉上滿是緬懷之意,“你祖父去後家道破落,為父為了生計隻得投身行伍。起先處境很是艱難,後來在一次軍中演武中表現超凡,恰好為聖上所見,於是親手賜下了這把九石寶弓。隨後更是屢屢加以封賞,直到現在手握雄兵數萬,雄踞涿郡。沒有聖上的恩寵,就沒有我羅家現在的風光!若是聖上能恢複剛即位時的英明神武,我羅藝誓死效忠!隻是……大隋朝這艘船眼看就要沉了,老夫總要為你們考慮下後路啊!”
“孩兒明白了!”
這時薑夫人牽著羅玲兒,走進了書房外的小院子,見書房中一片安靜,很是詫異的看著門口的護衛頭領。
這人輕步上前,低聲道:“夫人,大將軍發了一陣脾氣就停了下來,似乎在向大公子解說什麼事情。”
薑夫人眉頭微蹙,看著書房門若有所思,過了一會兒低聲道:“稍後大公子出來後,你讓他去見老身。”
“喏!”
薑夫人拉著一頭霧水的羅玲兒,快步回轉後院而去。
書房內,羅藝用最後一段話結束了對羅鬆的教誨。
“若是你去洛陽的話,除了為父所說的那些朝廷重臣,唐國公李淵一家也休要招惹得罪。對了,這是公然的意思,為父雖然不明其意,但是他從不信口胡言,你須記住這點。行了,你下去吧。”
羅鬆隻是忠厚卻不愚笨,如此明顯的暗示他自然聽明白了,想到自家二弟的才華以及被父母的寵愛,心頭不覺有些酸酸的。羅鬆起身行禮後退出房門外依舊有些恍惚,那名侍衛提醒了兩次說夫人傳喚,他才收斂心神走向內院。
“羅鋒,讓忠伯來見我!”羅鬆離開不久,書房裏的羅藝對外麵的護衛頭領下達了一道命令。
與此同時,秦鐵已經策馬到了城門處,出城的時候恍惚看見人群中有個似曾相識的身影,於是下意識的駐馬回望。
無奈此時城門即將關閉,急趕著回城的人太多,熙熙攘攘中再也沒發現那個人影。秦鐵晃了晃腦袋,還以為自己看錯了,一提韁繩繼續向前飛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