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1 戰事之二(1 / 2)

人都是感情生物。

是人就不可能沒感情, 何況林靖這種向來愛憎分明之人。

其實, 與徒小三的猶豫不同,林靖早就想通了的。他與大哥雖則情分好, 但, 立場從來不同。他也是來這世上一輩子, 不能這樣窩窩囊囊、藏頭露尾的過, 他有他的誌向,既不相同,分道揚鑣是早晚的事!

張夫人帶著水離在海上做生意,林靖與徒小三則準備著即將到來的戰事。

林靖絕對是個將朝廷研究的透徹至極的高手,果然, 晉中軍先動了。其實,這個時候關外軍出動拿下雁門關,並非沒有可能, 北靖軍卻沒有動。

北靖軍的平靜,也引來了林翊的關注。

舒靜韻道,“原想著, 先前北靖軍竟敢上那等奏章,想是與朝廷撕破臉了。這樣的良機, 竟未有所動,也是稀奇。”

“反常必為妖。”林翊的眼睛落在麵前大案上平鋪的地形圖上, 話卻是與舒靜韻說的,“你覺著,北靖軍還未與朝廷撕破臉?”

“破是破了, 可眼下關大將軍正在江南平叛,於北靖軍而言,天賜良機。他們離晉中不遠,晉中那裏的消息,怕也瞞不過他們的。我原以為,他們必是要動一動的。”舒靜韻的眉梢微微擰起,訴說著心中困惑。在他看來,北靖軍絕對不傻,而且北靖軍的統領林大將軍雖崛起於寒微,於戰事卻是極有天分之人。這樣的良機,北靖軍焉會錯過。

林翊的視線自地形圖移開,轉身在一畔的玫瑰椅上坐了,指一指下,舒靜韻一並坐下,舒靜韻突然道,“你說,阿靖會不會還在?”

這話卻是問得林翊罕見的沉默起來,良久,林翊端起手邊有些涼掉的茶抿了一口,口氣是再冷淡不過,“當初,朝廷必要說關外軍葬送在了野人嶺,我便沒有附和這種說法,倒不完全是礙於兄弟情分。關外軍一向悍勇,段飛羽雖出身叛軍,公允而言,亦是難得猛將。除非見到他們的屍身,不然,直接說關外軍在野人嶺全軍覆沒,未免輕率。”

“你記不記得,金陵王之亂平定後的第三年,關外軍中屢屢出事,不少中高品將領不是查出貪鄙事,便是出外繅匪不慎殉身。可那一場官場風波後,整個關外就迅的平靜下來,至今安穩。”舒靜韻身子微向前傾,聲音低的隻有他二人方能聽到,“北靖軍與朝廷反目後,我著人悄悄查了關外石總督的家眷,你猜怎麼著?”

林翊看向舒靜韻,他的麵色依舊是平靜的,不知為何,心下卻是不由一動,舒靜韻道,“石總督所有相近家眷皆已離開老家,去了關外。”

林翊一歎,“石總督在關外總督的位子上總有十年了,至今平安,倘關外有異動,必然少不了他這位封疆大吏的配合。”

“我擔心的是,如今北靖軍的大將軍,前江南大將軍,可是姓林的。”舒靜韻的聲音愈轉低。

“林靖並不通武功,這絕不可能是他。”

“可據我所知,這位林大將軍身邊有一位姓李的秀才,這位秀才曾在泉州立下赫赫戰功,當年,皆因清流不滿,說這位李秀才手段酷烈,全無讀書人的仁義,故,李秀才終未論功。這位李秀才,單名一個青字。李青,立青,便是一個靖字。”舒靜韻兩指輕揉眉心,卻是揉不開心中那股子揮之不去的詭異,“隻是,阿靖一向與朝廷不睦,如果是他,他又為何要南下為朝廷剿匪?”

“為了軍隊。”

在靜寂的唯有二人的書房,林翊的聲音並不高,卻又似被這寂靜的冬夜放大了無數倍,如一記重錘落在舒靜韻的耳際心間。舒靜韻猛的自椅中而起,震驚的望向林翊。林翊的目光依舊平穩的波瀾不驚,“關外軍即便能活著從野人嶺出來,所剩者,怕是寥寥無幾。關外一向地廣人稀,當年平金陵王之亂,他不見得會把家底全都兜出來,但,當時關外軍足有三萬人,怕也是他的大半家業。人口增長不比別的,他要重整基業,必然要重新征兵,可關外沒有這麼多的青壯,他必然要往他處尋摸人。京城他不會來,連帶著直隸等地,都是京畿重地,他如果過來,太容易被人現。西麵有晉中軍與邊軍,也不是他能分一杯羹的。唯江南,曆經金陵王之亂的江南,非但遠離京師,彼時江南剛經戰事,百廢待興,就是先時的本土勢力也必要重新恢複的時間。他到了江南,很幸運的趕上了朝廷要平倭的戰事。還有哪裏比軍中能更明正言順的招到人呢?所以,如果真是他,他不是在為朝廷剿匪,他是在為自己練兵。”

“以戰練兵。”舒靜韻緩緩的坐回椅中,他震驚的不僅是林靖隱姓埋名的在江南撥弄風雨,舒靜韻狠狠的一握木椅扶手,“竟還被他將這支江南第一軍帶回了關外!”

舒靜韻思緒極快,他很快想到症結,“就不知,章總督是不是知曉他的身份?”這話,雖則舒靜韻說出,卻並非舒靜韻最關心的,舒靜韻目光微沉,極快的說了句,“如果章總督知道他的身份,還肯自盡,當真是成全了他!”這話,已是疑了林靖與章總督之死相關。不怪舒靜韻疑心,委實是,林靖自章總督之死中得到的好處最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