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暑過後天氣燥熱難當,未央宮的院中一池子的錦鯉也因為水溫升高潛到了水底。
宋玉嫣倚在公主府的貴妃榻上,一邊品著茶,一邊時不時翻動手中的書籍。
一個身著淡藍色雅致長衫襖的男子跪在地上,正不輕不重地給女子按著小腿。
“公主……長公主殿下!”
李德海手拿明黃色的卷軸,剛一入殿就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宋玉嫣抬眸看了他一眼,翻了一頁書。
“急什麼?沒有規矩!天塌了不成?”
李德海欲言又止,他心中此時此刻跟天塌了沒什麼兩樣。
他將聖旨高舉過頭頂,麵上一幅赴死之狀,低著頭道,“長公主…這是陛下剛剛命人送來的和親聖旨……,請您過目。”
宋玉嫣放下手中的佛經,秀眉微蹙,宋容要她去和親?
半晌,聖旨被重新放回到李德海的手上,“準備麵聖。”
轎輦在朝聖殿前停下,宋玉嫣在李德海的攙扶下下了輦,黑色的宮裝展露女子的肩頸,盈盈一握的細腰帶著幾分易折的脆弱感。
可偏偏腰間的玉帶上墜一塊精巧的蓮花玉牌,那玉既不瑩潤,也不透亮,與那華麗的宮裝格格不入。
“陛下,長公主駕到。”
宋玉嫣將手從李德海的小臂上收回,交疊的放在腰際,做好了麵聖的準備。
然而安靜的等待並沒有換來裏麵的回應,反倒是時不時有女子的調笑聲混著琵琶聲在裏麵飄蕩出來。
“陛下,長公主駕到。”
未等到裏麵回應,宋玉嫣已經親手推開了門。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衣衫半敞的皇帝和一個身形婀娜的女人,那女子衣衫淩亂地坐在皇帝的腿上彈琵琶,頗有靡靡之音的味道。
琵琶…
他曾下令宮中不準再有琵琶聲。
濃情蜜意被人打斷,懷中的女子看向男人的眼神之中帶著些許不舍,拉著皇帝的手跪在地上糾纏。
宋玉嫣看在眼裏,秀眉微蹙間怒意早已在心中翻湧。
他在敲打她。
宋容與她姐弟二十載,麵前之人稍有變動,都是心如明鏡。知道時機已到便神色清明地推開了那女人,自己開始整理衣衫。
那女人自知沒趣,便也撿起自己的外衫穿在身上,出門之際眼神落在宋玉嫣的身上,帶著些許的不甘。
“站住。”宋玉嫣一聲令下,李德海便將那個教坊司的女子擋在門口。
宋玉嫣轉過身來,指尖捏住她的下巴,稍稍抬高,將人環顧一番後,伸出手來將她淩亂的發絲別在耳後,而後轉身詢問站在高台上的宋容道,“這是陛下新找的玩意兒?”
宋容一臉輕鬆地走來,一邊走一邊係著腰帶,“教坊司的新人,彈的一手琵琶,我多瞧了兩眼,還賞了她一把好琵琶。阿姐若是喜歡,送到公主府與你玩幾天。”
他和宋玉嫣說話向來不自稱朕。
宋玉嫣麵色如常,眼神稍稍示意李德海,那女子便已經被人架住,琵琶掉落在地上發出砰的一聲,“你來告訴本宮,魅惑君王是什麼罪?”
“奴婢冤枉啊!”那女子聲淚俱下地看著皇帝,但皇帝仍是一副看戲的狀態,仿佛剛剛和她纏綿之人不是他一般。
“冤枉?”宋玉嫣伸手撿起了地上的那把琵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