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誠躺在床上沉沉睡去,後半夜兀自醒來,隻覺身上滾燙燙,腦子卻清醒的很。
燕誠拿過塞在枕頭邊的額溫槍,嘀聲過後,三十八度六。
“得,該來的還是來了。”
燕誠暗罵一聲後,一看時間,淩晨三點。
燕誠透過陽台,看向對麵的樓層,試圖看穿這水泥森林的盡頭。
然而肉眼所及處,隻是對麵樓房上,零星幾戶亮起的燈。
那黃暈暈的燈光,此刻仿佛經過了多道凸透鏡,放大到燕誠的眼前,讓他更是睡意全無。
燕誠索性頂著天花板,肆意放空著自己的大腦,一秒一分地捱著清冷時光。
天亮時分,燕誠感覺到自己的症狀在加重,太陽穴處,沒來由地生起一陣刺痛。
宛如刺入了一根刺蛾幼蟲(又稱八角蟲)的毒毛,還是生活在棗樹上的那種色彩斑斕的八角蟲。
那昏沉的難受勁,讓燕誠宛如一條被敲過腦袋,而後又被重重扔在冰冷堅硬的水泥地上的魚。
燕誠強忍著全身酸痛,起身拿了瓶純淨水。
翻出藥箱,吃了一粒布洛芬緩釋膠囊。
剩了半瓶的四季抗病毒口服液,還有一個月過有效期,燕誠稍微遲疑了一下,倒了一瓶蓋,一飲而盡。
燕誠也記不起什麼時候買的這些藥,也幸虧是一直沒扔。
有道是:“酸疼虛困乏,身冷汗紛紛,哈欠連噴嚏,不知誰可雲。”
燕誠在混沌與清醒的邊界,渾渾噩噩地過了三天。
在第四天的下午,燕誠感覺自己能自由行動,走路不喘了。
於是,他連忙打包行李,同時在各個打車軟件上同時下單,目的地直指月廟村老家。
燕誠之所以如此迫切回家,首先是家裏的父母都相繼出現了咳嗽發燒的症狀,他牽念在心。
燕誠今年三十又四,是個自由職業者,準確的說是一個兜售自己想象力的網紅畫家。
短視頻軟件擁有兩百多萬的粉絲,平日裏就是拍攝自己畫畫的過程,然後上傳到網上。
天馬行空的油畫創意與逗比的敘事文案,讓他深受網友的喜愛,經常有粉絲自發在網絡上競拍他的作品。
所以,隻要有信號,有網絡,他在哪裏工作都是一樣的。
其次,他是當真被這水泥森林給鎖怕了,不想再為了一口吃食,殫精竭慮。
很快,手機提示打到了一輛順風車,燕誠打包停當,飛也似地下樓。
出了單元門口,燕誠連忙掏出3M口罩,抬手將鼻梁上的鐵環捏緊。
畢竟,自己恐怕現在是攜帶者,不給別人造成麻煩,這點公德心還是有的。
小區門口一輛白色SUV打著雙閃停在路邊,燕誠見前排副駕坐著人,於是拉開後座車門,將自己塞了進去。
司機跟他確認過手機尾號過後,不再言語,即刻發動車子出發。
副駕上的乘客,腿上放著個大行李包,帶著白色長耳兔帽的腦袋,埋在自己黑色的羽絨服與行李包之間,盯著手機屏幕,一動不動。
車上隻有三人,燕誠卻是感受到了滿滿的疏離感,這種人與人之間的距離感,存在已久,隻不過最近好像甚為明顯。
燕誠現在可是不怕別人靠近自己的了,他索性抱著自己的背包,找了個最舒適的姿勢靠在了後車門左側,看路邊的風景。
路上的車仍是稀疏,想必都在家閉關,隻有在路過藥店的時候,可以看到排隊的擁擠人群。
看到冷風中排隊的長龍,司機不禁暗罵了一聲,但是很小聲,以至於燕誠不知道他在罵些什麼,罵的誰。
路上車輛稀少,車子很快駛上國道。
燕誠還是第一次看到如此通達的國道,一眼望不到馬路的延伸處。
快速的行駛使得車窗外道道斑駁的樹影,快速閃爍,很快將燕誠給催眠。
“哐當,哐當。”
一陣劇烈的顛簸,將燕誠搖晃而醒,他抬頭看向窗外。
車子已經進入鄉道,駛入了鄰村北溝。
在北溝入口的一座石橋處,副駕上那人開口言道:“停車。”
這清冷的一道女聲傳入燕誠的耳中,讓他陷入一陣恍惚,好像很久以前聽到過一般。
“嘭!”
汽車的關門聲,將燕誠拉入現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