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不理會發瘋一般的吳翼,再次看向吳皿,淡如琥珀的眼眸,明亮而冰冷,道。
“吳將軍想起來了嗎?”
吳皿看著那雙眼睛,一愣,一個人,一個壓製了他半生而無法超越的人與眼前的人重合,他喃喃自語著。
“像,太像了。”
俞韞冷笑一聲,道。
“看來是沒有忘記。”
吳皿身軀猛然一震,突然雙眸猩紅,似看仇人一般,咬牙切齒地道。
“原來你沒死。”
俞韞看著他,眸子深處是無盡的寒意,似自嘲道。
“吳將軍說笑了,我早就死了,死在你帶兵背叛我父親的時候。”
“那是他該死。”他一想到那人,就喘不過氣,但一想到那人被自己親手殺死,又覺得格外痛快。
但他沒有注意到,腳下有一條紅色的蛇正爬到了他的腳下,再到身上,露出長而尖的毒牙,一口陷進肉裏注射出毒液。
腳上的刺痛讓吳皿一驚,來不及查看,毒素已經蔓延至他大腿,當即摔倒在幹草上。
吳翼發現了自家父親的情況,當即轉身去扶對方,但目光觸及到那已經隱隱發黑的大腿時,一驚,後轉頭惡狠狠地對俞韞道。
“你對我父親做了什麼,快交出解藥。”
血蛇已經聽話的爬回了俞韞手上,白皙的手與血色,豔麗而詭異。
吳皿卻是在看到那條蛇後,也不知是知道要死了,居然還哈哈大笑了起來,但極為諷刺。
“那狗東西竟是把血煞也一並給了你。”
俞韞自然知道對方在罵誰,當即臉色一沉,冷冷道。
“閉嘴。”
對方還想笑,但是毒素蔓延,驚是在俞韞說了那兩個字之後,他渾身劇痛,四肢百骸仿佛都不是他自己的一般。
他雙目赤紅,用已經青筋暴起的手,一步步趴到她跟前,鐵門擋著,兩人仿佛一個身處地獄般難熬。
他桀桀地笑著,把天牢襯得如同進了魔鬼一般,他一字一頓,咬牙切齒著詛咒。
“淩溫,你必定在最得意之時痛失所愛,我要你痛不欲生,痛不欲生……”
他幾近瘋癲,模樣可怕,說出的每個字,都嘶啞難聽。
吳翼看著自己父親發瘋的模樣,有些害怕地退了退,哪怕這是自己瀕死的父親。
俞韞走了,而身後的吳翼看向她的背影多了幾分恐懼,就如在看一個怪物一般。
吳翼在角落瑟瑟發抖,遠遠地喊了幾聲自己的父親,但是都沒有得到回答。
他看著那雙目圓瞪,嘴巴大張,渾身青筋暴起,身上經脈都隱隱發黑裸露在皮膚下,吳翼身子抖如篩糠,哆哆嗦嗦地挪過去,伸手推了推,還是沒有動靜。
這時候的他已經是意識到了什麼,但還是不死心地去探了鼻息。
沒氣,死了。
吳翼精神崩潰跌坐在地,毫無往日公子哥的形象,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衝到鐵門那大喊大叫。
“來人啊,有人謀殺,快讓我見聖上……”
他說話已經顛三倒四,大概是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
他這邊大喊,那邊的獄卒已經提著刀怒氣衝衝地過來了,不耐煩地道。
“喊什麼喊?”
吳翼像是看到了希望一般,完全沒有理會對方眼中的嫌惡。
“快救救我,有人殺了我父親,等我出去了我會給你一筆錢的……”【他其實不知道那個是俞韞,俞韞平常都是有偽裝的,誰個大傻子頂著一張酷似前朝罪臣的臉瞎跑】
他還沒有說完,獄卒就對他身後的屍體翻了個白眼,呸了一聲,沒好氣道。
“你還當自己是大少爺呢?你家都被抄了,還給我一筆銀子,做夢吧你。”
虎落平陽被犬欺,但吳翼大少爺做慣了,受不了旁人這麼明目張膽的鄙視,當即忘了自己父親已經死了的事,暴怒著指著對方的閉嘴,罵道。
“你個狗奴才,敢這樣跟本少爺說話,信不信本少爺讓人撕了你的嘴。”
獄卒冷哼一聲,抽出刀對著對方指著他的手指就是削了下來。
一節食指落在肮髒的幹草上,血跡不斷流出,混雜著地上蟲蟻的屍體,令人作嘔。
吳翼疼得抱著自己少了一節手指的手,手上的疼痛令他渾身發顫,咬牙還想再罵,但是抬頭,這裏就隻剩下他和一具屍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