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某小城。
下午五點半,越長風睡得正香,突然被手機鈴聲給驚醒了。昨天夜裏他在診所幫叔叔忙了一夜,困死了都快。
越長風迷迷糊糊地抓起手機一看,竟然是衛生局劉局長的號碼,門牙一呲,沒敢接。對方肯定是催論文的,昨天就催過一回了。因為診所剛上的火療項目,病人太多,越長風還一直沒得閑寫呢。
不過,這篇論文還真不能不寫。
去年七月醫科大學畢業後,越長風打算先考個行醫資格證,好幫叔叔把診所做大,但畢業不到一年還不能考,就隻好先幫叔叔幹些雜活兒。不料被衛生局的人發現了,硬說他違規,不讓他幹。後來通過關係給這個劉局長送了幾回禮,一個星期前他才答應不再過問,但有個條件:讓越長風幫忙寫篇有關宋元時期社會醫療保障的論文,然後署上他的名字發表,供他評高級職稱使用。為了寫好,他還特意下載了宋史和元史,存在了手機裏,隻要有空就查看有關資料。
越長風很愜意地用手摸著胸前的那塊玉佩,眯著眼又舒服了一小會兒,決定先在被窩裏查查資料再說,就打開手機裏宋史看起來。
不料,剛看幾分鍾他叔叔又甩來一個電話,讓他趕緊送點兒藥品、藥械過去。
越長風一著急,頭皮馬上隱隱作癢,趕緊起床,洗了頭,把兩樣東西塞進一個塑料袋,再往自行車後架上一捆,直奔市郊。
春寒料峭,夕陽半落,西北風冷嗖嗖地還有點兒割臉,路上是稀稀拉拉的行人和車輛。
剛一出市區,越長風就看到倆男人騎倆摩托車,不緊不慢地遛著,越長風很快就超過了他們。
診所在市郊,暫住人口挺多,前麵是公路,南邊不遠有個大池塘。夏天,這裏清水綠樹,非常宜人。越長風戴的那塊玉佩,就是去年夏天洗澡時他從池塘裏摸出來的。
越長風對叔叔一直心懷感恩。他的父母都是考古隊員,在他十五歲那年,他們不幸葬身一座古墓。從此,越長風的叔叔就承擔起了撫育他的重擔,直到大學畢業。
越長風的叔叔開了個私人小診所,雖然不大,但中西醫全有。他大學一畢業就去偷偷幫忙了。春節前,叔叔又掏了兩萬塊錢,讓他去西藏學來了中醫火療術,準備大幹一場呢。
昨天夜裏,越長風就是因為忙著給幾個患者做火療才回來晚了。其中一個女患者,才17歲,左乳房裏有個癰腫。在給她做火療時,有意無意之間,那真是大飽了一回眼福。
越長風正蹬得起勁兒,忽然看到前麵前麵幾十米外,一個女孩兒正扭嗒扭嗒地很自在地走散步,而右側路邊就是那個大池塘,在夕陽之下冒著一層白茫茫的霧氣。
突然,一個男人從他身邊快速躥過,跨到女孩身邊,一把掠走她身上的挎包!
“啊!”女孩一聲尖叫!
“混蛋!”越長風怒吼一聲,想都沒想,猛一蹬自行車,對準那小子直撞過去!
“啊!”壞男人也是一聲尖叫,被越長風一下子撞趴在地,從屁股軋到後腦勺!
越長風哈哈大笑,剛想回頭,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陣摩托車的囂叫,接著他和自行車就被撞得同時騰空而起,直向路邊飛去!
“啊!”越長風一聲驚叫,隨即看到了下麵的一池春水!
啊!真涼!--越長風帶著這種最後的快感,呲著兩顆白生生的門牙,攥著車把迅速沉入塘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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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佑元年夏末。南宋臨安。
又是一個黃昏,半天的火燒雲,血一樣的紅。
臨安街頭,行人車馬,稀稀拉拉,一副半死不活的太監樣兒。
在寧門街和清水街交叉口,幾個人正在路邊清理地溝。
其中一人,黑褲白坎肩兒單腿跪地趴著,頭上裹的灰布巾即將挨地;屁股,則以四十五度仰對蔚藍天空。
此時,他正把一條胳膊探在地溝裏,一把一把一往外掏著黑泥,幾隻蒼蠅嗡嗡地圍著他轉悠。其他兩個同樣打扮的男人手裏拿著鐵鍬,閑站在一邊偷笑,顯然在偷懶。
“啐!”那人大啐了一口,把黑呼呼臭哄哄的胳膊從地溝裏拔出來,直起腰,甩甩手上的泥,轉過身來--方巾下,露出的是鬃角的短發,一雙看起來黑很柔的好看的眼睛,正是越長風。越長風跺跺被泥水弄髒的麻鞋,用門牙斜咬了一下下嘴唇,苦笑了一下--真他哥的不錯,十幾天之前穿越到南宋臨安之後,竟然成了個清理下水道的環衛工人!他想過打工,就沒想到能穿到宋朝打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