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超說:“有江大人照顧著,暫時沒有生命危險。可是顧德璋死了,顧全也死了,所有的事情都已經死無對證了。目前,隻有找到給顧德璋下毒的人或許才能證明老三無罪。”
秦斌稍微寬慰了一些,問:“找到沒有?”
“還沒有消息!”彭超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小文,我就想問你一句話,事到如今,你是否願意把真相講出來?在科考案裏,你到底扮演著什麼角色?”
文雲孫的目光慢慢堅定起來:“如果沒有我,莫大人不會進天牢。性命是小,失節是大,我文雲孫絕不做枉顧忠孝節義的小人。”
說完,文雲孫站了起來,施禮道:“請彭大哥帶我見莫大人。”
秦斌歎了一口氣,說:“該來的終究會來,避無可避。我們一起去吧!”
彭超看了秦斌一眼,十分疑惑地問:“秦斌,難道你也知道些什麼?”
秦斌拱手施禮:“彭大哥,見到莫大人,我二人自會向他說明!”
彭超迫不及待地帶他們來到了天牢。原牢頭沈春已經被革職了,新任牢頭認識彭超。江千裏已經交待過,他讓彭超領人進去了。
看到文雲孫的瞬間,莫如深並不驚訝,他早就料到文雲孫會來,倒是秦斌的到來讓他有些意外。
莫如深發髻散亂,形容消瘦,後背赫然有大片的血跡,渾身散發著藥味。
文雲孫和秦斌見狀,雙雙跪倒。
莫如深淡淡地笑了笑:“這是何必呢?有話起來說吧!你們知道我不習慣別人向我下跪。”
秦斌叩完頭,說:“莫大人,你對秦斌恩重如山。不給你叩頭,我張不開嘴。”
文雲孫搶先說道:“秦大人,還是讓我來說吧,事情的起因在我。”
文雲孫一邊站起來,一邊說:“三年前,莫大人赴任梅州,我當時正在京城。當時我隻有14歲,所以沒有參加當年的科考,但我見到了童博,他是當年奪狀元的大熱門。”
莫如深問:“他為何沒有參加當年的考試?”
文雲孫說:“開考前三天,童博告訴我,他無意中聽到有人在售賣考題。”
莫如深有些驚訝:“你是說三年前就有人售賣考題?”
“正是。”文雲孫說,“可惜他沒有看到具體的人是誰,誰知此後失去了他的消息,杳無音信直到如今。”
莫如深有點明白了:“你想利用我查清童博的下落?”
文雲孫麵有慚愧之色:“不錯。三年前科考後,我找了很久,可惜杳無音信。後來,因查京郊屯田案有功,皇上特許我進入國子監學習。一年前,我發現京城流行一本書,名叫《晚唐風雲錄》。我發現作者童伯的文風與失蹤的童博十分相似,又查找了一年,仍是一無所獲。今年又科考了,正好莫大人也回來了,所以我想——”
彭超氣乎乎地說:“你想讓老三幫忙,為什麼不明說?”
文雲孫無奈地說:“彭大哥,莫大人,你們讓我怎麼說?隻憑我的猜測就讓提刑衙門幫我找童博嗎?”
彭超不說話了,文雲孫說的不無道理 。
莫如深緩緩點頭道:“所以你才把你買到的考題給我,並且攪鬧科考,就是為了引起朝廷的注意。這可是殺頭的大罪,你怎麼知道他們今年又作弊了?”
文雲孫有點難以啟齒:“其實——其實我並不知道。”
“不知道?”莫如深萬分驚愕,“你做這些事情前真不知道顧德璋他們作弊嗎?完全沒有把握,你竟敢激起如此軒然大波,你活得不耐煩了?”
秦斌在旁邊,急忙施了一禮:“這件事與我有關。考前一個月,小文向我說了關於童博失蹤的經過和可疑之處。我進入貢院出題後,特別留意了相關人員的動向。試題經吳潛大人審定後,嚴密看守在庫房。我偶爾發現庫監靳炎與顧德璋有所接觸,按規定顧德璋是巡檢官,不到大考,不能進入貢院。因此,我開始懷疑顧德璋。”
莫如深說:“靳炎與顧德璋私會,顧德璋確有嫌疑。按規定大考未完結前,你不能出貢院,你是如何把消息傳遞給文雲孫的?”
秦斌歎了一口氣:“我入貢院前,與文雲孫有約定。每隔兩天,文雲孫到貢院後牆的牆縫查看。那裏是茅廁,外麵是大街,沒有守衛,牆高丈餘,人跡罕至。我利用如廁的機會,把磚縫間的泥土摳掉,將紙條放在其中。最後文雲孫從外麵拿走。”
文雲孫說:“我知道消息後,心急如焚,可是我們仍是在猜測,並無真憑實據。我偶然去問渠閣買《晚唐風雲錄》,掌櫃子居然向我兜售考題。可是價格太高,我根本買不起。當時秦大人困在國子監,我一個人什麼都做不了。於是,我決定正常參加考試,並揭露舞弊。”
“原來如此。”莫如深說,“你沒有買到考題,那你給我的考題是哪兒來的?”
秦斌插話道:“那份考題是我模仿顧全的筆跡寫的!”
莫如深大驚:“那是你寫的?”
秦斌點頭道:“是的。我在三義樓同鄭大官人閑聊,在櫃台見過顧全簽賬。莫大人知道我長於丹青和書法,模仿起來倒是不難。我把考題也塞在了牆洞裏,文雲孫拿到後依計行事,才發生了後來的事情。”
彭超仍然有點氣不過:“怪不得老三說有第三股力量,原來就是你們倆!”
莫如深說:“也就是說,那份考題是你們按照顧全的筆跡寫的,目的就是給我線索,讓我照著線索查下去。”
文雲孫點點頭:“我們是這麼想的,誰知後來發生的事情完全超出了想象。”
莫如深問:“既然你根本沒有買過考題,那劉克功又是怎麼回事?”
文雲孫滿臉不解:“其實我根本不認識什麼劉克功,我隻是吃早餐的時候見過一個那樣的人。等你們查找他的時候,我就隨便說出了他的相貌。我原想你們找不到他,也就算了,反正科場舞弊案已經開始查證了。”
秦斌接著說:“因為根本沒有買過考題,所以你讓我畫像時,我就按照文雲孫的敘述如實畫了出來。誰知那個人最後竟然死了,後來還牽涉到了太子宮。至此,事情已經完全失控了,我們更加不敢向你言明了。”
彭超斥責道:“就因為你們胡亂一鬧,我們走了多少彎路,你們知道嗎?”
莫如深說:“也算歪打正著,雖然走了彎路,但最終還是查到了顧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