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如深向裏看,發現房間最裏麵拉著帳幔。在燭光的映照下,可能看出裏麵有一個女人。
莫如深往房間進,同時那個女人也從帳幔後走了出來。她一身白衣,外麵罩著透明的黃紗衣。
看到這身打扮的瞬間,莫如深還真想到了南霖,怪不得秦斌和彭超特別注意了這個青樓的念如姑娘。
這個女子,麵罩著輕紗,麵貌看得不是很清晰,但從她露出來的眼睛看,她絕不是南霖。
她向莫如深施了一個萬福禮:“小女子念如拜見大爺!”
老鴇滿臉堆笑,問道:“這位大爺,還未請教您貴姓大名?”
莫如深說:“在下何在。”
他幾乎是不假思索,脫口而出。在南宋,他的真名成了他的化名,反正誰也不認識何在。
老鴇說:“原來是何大少。不知您要聽什麼曲子,讓念如彈給您聽!”
莫如深對老鴇說:“你先出去,不要在此礙手礙腳的!”
老鴇會意,朝念如點點頭,然後出去了。
念如問:“何大少想聽什麼曲子,請點出來。”
莫如深微笑道:“撿你拿手的,隨便彈一首。曲贈有緣人,何必固定曲目呢!”
念如沒有多說話,轉身把帳幔搭起來,坐在了古琴後麵。她輕移雙臂彈了起來。
莫如深雖然不懂音樂,但秦斌略知一二。
聽了半天,秦斌覺得不太對勁兒,因為他下午聽的明顯比現在聽到的彈奏水平要高一些。
他悄悄在莫如深耳邊說出了自己的疑惑,莫如深很詫異。
一曲終了,念如從琴後走出來,為莫如深斟茶。
莫如深笑道:“念如姑娘可否將麵紗除下,讓何某一睹芳容!”
念如輕聲輕語地說:“見又如何,不見又如何?何少爺何必執著?”
莫如深說:“何某此來,就是想一暏姑娘芳容的,如果姑娘不肯除下麵紗,何某此行恐怕要留下遺憾了。”
秦斌在耳邊說:“她是想要銀子。”
莫如深其實也明白,奈何他是個窮官,過得捉襟見肘。此來廬州是靠皇上賞賜的黃金過日子的,薪俸實在少得很。
莫如深並不想把隨隨便便把金子用完,平時過得很謹慎。
彭超當然知道莫如深的難處,這時候他的渾勁兒上來了。
他迅速上前,一把扯掉了念如的麵紗:“看一看怎麼了?又看不壞你!”
這個自稱念如的姑娘有幾分姿色,但妝畫得太濃了些,有些俗不可耐。
念如一見麵紗被拉下來了,大為惱火:“哪裏來的蠻子,如此無禮!”
秦斌沒理會她,對莫如深說:“莫大人,這個不是下午那個念如!”
雖然剛才秦斌提醒過了,一見真不是下午那個念如,莫如深還是有點吃驚。他完全不明白為什麼要換人,不換人似乎也不妨礙老鴇掙錢。
莫如深問道:“我和二弟都是來看念如的,為什麼我們看的不是同一個人?莫非你們存心戲耍於我等?”
念如冷哼了一聲,說:“我看你們不是來找樂子的,是來找碴兒的吧?”
彭超今天已經被戲弄過兩次了,真憋不住了:“爾等醃臢之輩,我們少爺來是給你們麵子,你們居然如此不識抬舉,還敢威脅我等。”
念如毫無懼色:“你們也不看看地方,敢來這兒搗亂,活得不耐煩了嗎?”
話音剛落,老鴇便領著打手出現在了門口。
老鴇右邊嘴角上揚,冷笑道:“何大少,你們識相的,立刻從這兒出去。我們就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否則——”
莫如深很鎮靜,說:“否則怎麼樣,把我們殺了嗎?到青樓是找樂子,何必如此劍拔弩張呢?”
老鴇哼了一聲,說:“這兩位下午就來過一趟,晚上又來了。你們究竟是幹什麼的?”
莫如深反問道:“我還想問你到底想幹什麼?下午的念如是這個念如嗎?為什麼我們兄弟看到的念如是不一樣的,你能解釋一下嗎?”
老鴇反駁道:“念如就是一個名字,在這廬州城裏叫念如的人何止十個八個。誰都可以叫念如,不是嗎?”
老鴇說的倒是實話,目前廬州城裏叫念如的女人真的很多。
莫如深問:“念如是很多,但穿這一身衣服的隻有你們這兒,這是為什麼?”
莫如深指的是白色衣袍,外罩鵝黃色輕紗,這是南霖的慣用裝束。因為秦斌說過,隻有這一家的念如是這個裝束。因而莫如深推斷這個青樓一定與南霖有些關係。
聽完莫如深的話,老鴇顯然吃了一驚。她的目光變得狠辣起來,向身後的打手一揮手:“給我抓起來!”
打手們一擁而上,朝他們三個衝了過來。
莫如深和彭超把秦斌護在身後,擋住了那些打手。跟這些打手一交手,兩人都很吃驚。
這些打手絕不是普通的好勇鬥狠之輩,個個都會武功。雖然他們不是武林高手,但顯然受過一定的訓練。
莫如深此次來妓院暗訪,三個人沒有帶任何刀劍。
不一會兒,十來個打手大部分被打翻在地,但他們很頑強,很快爬起來,而且他們還取來了兵器。
局麵被動起來了,莫如深隻好抽出了隱藏在寬腰帶裏的雙截棍。他打翻了一個打手,彭超趁機拿了掉在地上的刀。
忽聽樓下一聲嬌喝:“大膽狂徒!竟敢劫殺朝廷命官,你們不怕掉腦袋嗎?”
話音未落,一個紅色身影飛上樓來,劍光閃爍,立即有兩個打手扔掉了手中的刀,倒在地上,痛苦得呻吟起來。
沒等老鴇反應過來,羅紅纓的劍已經抵在了她的脖子上。
羅紅纓喝道:“讓他們立刻放下兵器,否則讓你血濺當場!”
打手們一看眼前的情形,都停了手,但還保持著警戒狀態。
老鴇有點慌,但還算比較鎮靜,問:“這位姑娘,煙花之地似乎不是你應該來的地方,莫非這其中有你男人?”
羅紅纓脫口而出:“是又如何?”
老鴇說這些話本來是想將羅紅纓一軍,她沒想到莫如深真是羅紅纓的男人。
老鴇久曆江湖,很會見風使舵:“既如此,把你男人領回去就行了,何必動刀動槍?”
羅紅纓喝斥她:“少胡說!他是廬州司理參軍莫如深大人,你們圍攻他,是想造反嗎?”
無論是老鴇還是打手,都沒有半點疑懼之色。莫如深從中嗅到了一些不尋常的意味。
他拿出了自己的官憑和腰牌,開口道:“本官任職廬州司理參軍,奉旨查案,爾等膽敢阻撓,是抄家滅門之罪。還不趕緊放下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