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手大怒,加快了進攻節奏。莫如深急忙向後一躍,落地的瞬間沒留意後邊是台階,向後摔倒了。
殺手向前用劍壓在了他的脖子上,冷笑著說:“又摔倒了,又想暗算我?來吧,我倒想看看你怎麼暗算我?”
殺手伸左手把莫如深拉起來,右手用劍壓著他的脖子,喝道:“都給我讓開,否則後果自負。”
在場的人當中,隻有彭超和羅紅纓會武功,他們悔恨不已。
他們都覺得莫如深不是魯莽的人,以為他敢主動出戰,一定有充分的準備,沒曾想結果竟然是這樣的。事已至此,別無它法,隻好讓殺手走。
眾人讓開一條路,殺手押著莫如深從中間走過去。殺手得意忘形,狂笑著向大門方向走去。
突然,莫如深從腰間抽出雙截棍,向後打去。其中一截正打在了殺手的腦門上,殺手痛叫一聲向後一退,放開了莫如深。莫如深伸左手,抓住了殺手的青銅麵罩,使勁一拽,麵罩掉了。
殺手露出本來的麵貌,大家定睛一看,果然是沐晉陽。
羅紅纓怒目圓睜:“原來是你!”
她想起了慘死的吳夫人和車夫,想到了自己曾被他用毒針射傷。一瞬間怒不可遏,她撲上前去,發動了快攻,轉眼間就刺出了十幾劍。
羅紅纓和沐晉陽的武功在伯仲之間,兩人打得難解難分。
彭超感歎道:“老三,剛才嚇死我了。你是故意的吧?”
莫如深狡黠地笑了笑:“大哥,讓你擔心了。如果不是這樣,怎麼能知道他是誰呢?咱們閑話少說吧,擒住了這廝再敘。”
說完,他撿起自己的劍,攻向了沐晉陽。沐晉陽腹背受敵,劍法大亂,身上多處被刺傷,本想使用暗器,可惜根本騰不出手來。很快,他的劍被羅紅纓打掉了。
眼見馬上要擒住沐晉陽了,大家都很高興。突然從牆下竄下一個人來,劍光一閃,刺向了羅紅纓和莫如深。羅紅纓和莫如深顧不上沐晉陽,全力應付這個人。
隻見這個人50多歲,胡須黑中透白,長臉圓眼,眼窩深陷,穿著灰色的衣袍。此人身法和劍法極快,形同鬼魅。
羅紅纓和莫如深覺得他的劍法很熟悉,正是沐晉陽使用的劍法,然而這個人卻老辣很多。
逼退羅紅纓和莫如深,他徑直抱起沐晉陽,跳上了牆頭。他回頭冷冷地說:“你們兩個後輩還不錯,我會再來找你們!”說完,他跳下了牆頭。
羅紅纓縱身上牆查看時,他已經不見了蹤影。
彭超問莫如深:“聽他話中之意,似乎認識你們兩個?”
莫如深和羅紅纓對視一眼,他們都想起了羅宗說過的話,不約而同想到了一個人,那就是羅宗的師弟曹守仁。雖然他們沒有見過曹守仁,但從種種跡象看來必是曹守仁無疑。
如果真是曹守仁,那沐晉陽很可能就是曹守仁的徒弟。師父救徒弟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一場大戰下來,大家都無心睡覺了。莫如深和鄒子龍認真檢查沐晉陽遺留在現場的劍,發現屍體上傷口的尺寸與劍的規格完全相同。殺死程學功及程夫人的凶器很可能就是這把劍。
不知不覺中天亮了,掌櫃和夥計都來了。程達讓酒樓掌櫃通知其他店鋪的掌櫃來,安排了接下來的事務。
隻有農田的事務不好安排,從前都是由管家程福安排的。如今程福死了,程學功也死了。
田契和地契都在大火中燒得一幹二淨,程達從前隻知吃喝玩樂,連哪塊地是自家的都不知道,所知的隻有城裏這些店鋪了。
見到此情此景,莫如深隱隱覺得程學功的死恐怕與田地有關,這就是他一直擔心的黑幕了。屯田官員以權謀私是完全有可能的,但到了殺人的地步仍讓人難以置信。
然而程學功暴亡,之前對屯田一直很抵觸,負責屯田的官員顯然成了最大的既得利益者。客觀上,負責屯田的官員有作案動機。
另外,滅程家滿門的刀傷是統一配發的腰刀造成的,更增加了官員是幕後黑手的可能。
程達目睹了被焚毀的家園,慘死的親人,自己又險些被刺殺。如果不是莫如深料敵於先機,他早已在九泉之下了。
他下定決心到臨安府告狀,為親人報仇血恨。一個時辰後,他跟隨莫如深踏上了去臨安府的路。
回到臨安後,莫如深先到府衙消假,但他並未提起在漁杭縣的遭遇。正在這時,府衙的登聞鼓響了。程達擊鼓鳴冤了,這是莫如深和他約定好的。
範東麟升坐大堂,看了狀紙,聽完了程達的敘述,良久無語。
過了一會兒,範東麟說:“程公子,你請回。案子的事情事關重大,待本府細細斟酌,自會給你一個交待。”
莫如深一直待在後堂,並未離開。推官是府尹在刑獄和司法方麵的助手,他理應在場。
退堂之後,範東麟問莫如深:“對於程達所提之事,莫大人有何見解?”
說這些話時,範東麟不露聲色,一直盯著他。
莫如深答道:“刑獄訴訟之事,均由範大人掌管。如果範大人同意接案,交給卑職查結,卑職自當效命。接案與否,請範大人酌情定奪。”
範東麟笑笑說:“本官隻是在問莫大人對此的看法,而不是接案與否?”
範東麟果然厲害,莫如深知道躲不過了。
他說:“既然有百姓喊冤,我等食君之䘵,理當替君王護佑黎民。否則枉食君䘵,枉為人臣,何顏麵對天下蒼生。”
幾年前,說類似話語的時候他常常覺得後背發涼,極不適應。如今說來,卻是自然而然,真情流露。
範東麟臉上現出喜悅之色,拱手施禮:“莫大人之言讓範某萬分感佩。既如此,府衙即接下此案。莫大人已初步了解了一些案情,請莫大人具體查辦。務必秉公查案,不可因些許交情,枉顧大宋律法。”
莫如深回禮道:“謹遵鈞命!”
範東麟又嚴肅起來:“你知道我們要麵臨的是什麼嗎?”
莫如深一愣,回複道:“黑幕,一個巨大的黑幕。”
範東麟提醒道:“與你而言,恐非黑幕如此簡單。”
莫如深更聽不懂了:“您的意思是?”
範東麟並沒有直接回答,說:“你先查吧,到時便知。遇到任何困難,皆可找我,範某必當竭盡全力。”
莫如深有點糊塗了,從後堂出來,走向了自己的值事房。在他身後,範東麟點點頭,又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