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星貫古今(1 / 2)

殘月銀霜容哀染,霧眼秋水珠漸凝。

孤影長長燈昏黃,輕衣薄薄風寒揚。

入秋的夜色邃深,再染上幽幽的霜華,格外寒涼。衣裳單薄而渾然無覺,陳青兩隻手各拎掛著一打罐裝的啤酒在清冷的老舊小區中緩緩移動著,有氣無力,似行屍走肉般。

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

然而,此時深夜,樓幢間那稀伶的舊破燈灑出的昏黃微光,比淒涼詩間江邊的餘暉還要蒼老、淒涼。

雖未至半夜,但在這冷秋寒夜之中,這老舊小區內,已然萬籟俱寢。除去那染了霜意的微微秋夜之風,和眼前這個失意人。

沉重的步子抬不起,邁不動,偏偏那有氣無力的身子似乎是飄的,它無聲卻努力地將兩條沉腿向小區最深處拖去。

許久之後,沉重的步子挪到了小區最邊角落的那幢舊樓之下。他終於舍得抬起無神而朦朧的霧眼向著樓道望去。

沒有燈的樓道內黑漆漆的,沒有一絲光,如他接下來的人生。

這個老舊的七層小區隻有樓梯,而樓梯內的燈大多時候隻是擺設。小區中、樓幢間,還能有著幾盞倔強的破燈亮起已然算奇跡了。

“嗬~”

眼前的黑暗更使他心底更生出一股蒼茫,在一聲如咽嗚般的輕吐之後,他將整個身子慢慢融入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

踏...踏...

黑暗中的腳步沉悶而輕緩。

七樓,他站在房門外停住了,卻沒有開門,兩隻手依舊拎著裝啤酒的袋子未放。

眼前的這扇房門內是狹小的三室一廳,屬於合租混居,為了省錢,連這破舊的小三室一廳他都是與人合租混居的。

隻是小片刻的停頓,他放棄了進屋的打算,轉過了身子繼續向上踩著樓梯。

老式樓房的頂層邊緣並沒有足夠高度的女兒牆,上到頂層露台邊緣的陳青終於舍得放下手中啤酒。他抬起一隻腳踩在不及膝蓋高的牆體上,微微仰首瞧向空中那隱於薄雲之後的殘缺勾月。

男兒有淚不輕彈,然而眼中的朦朧淚光再止不住,不斷凝成一滴滴的寒珠滑落。

他抬起冰冷的手,從口袋中摸出了一盒未拆封的煙,和一個全新的打火機。

他不抽煙的,卻在買酒之時鬼使神差地買了。

僵直的手摳了半天才拆開煙盒上的封膜,他艱難地抽出一根,緩緩地將煙頭咬在齒間之後忍不住抬起手,翻掌看了一眼。

一路拎著啤酒而被勒得青白的手幾乎失了知覺,手指的動作是如此僵硬。

哢~

一聲脆響,微弱的火苗湊近了咬在嘴上的煙,他猛然深吸一口。

“咳!咳咳~”

忍不住地嗆咳,他以拿著打火機的右手取下了香煙,抬起依然拿著香煙盒的左手,以手背遮堵住了嘴,試圖壓下咳聲。

清冷的幽寂之夜,咳聲是如此地徹響,蕩向小區各角落。

他強忍著,壓製著,又輕輕咳了兩聲才終於止住了咳聲。

這一嗆,淚堤決潰,淚水恣意。

嘴角輕勾一抹苦笑,他隨意地將煙盒與火機塞進口袋,俯身拆出了啤酒。

清幽的夜下,寒風微如秋水的樓頂旁,他一屁股坐於牆旁,就著煙,大口灌著酒。

在第一次的被嗆之後,抽煙的姿勢自然而然,宛如老煙民。

他想起了這十年的的努力,細品著短短二十多年人生的孤冷。

農村出生的他,家境本就不太好,父親還嗜賭惡勞,心不在家。而每天母親除了操勞之外便是將難得的休息時間用以滿世界地揪回夜不歸宿的父親,幾乎每一夜,他都是在父母的爭吵聲中入睡。

甚至,每年的大年三十亦是如此。

那家家歡慶的日子,一年的憧憬,依舊隻能換來母親隨意炒的一個菜,與一句話。

“吃了快去睡覺,我去找你那死鬼父親。”

以及後半夜的打砸與吵鬧。

沒有一絲家的溫度,被淚水浸濕的枕頭是冰涼的。

越缺的便越渴望,不同於其它孩子,陳青內心早熟且渴望有個像樣的家。

“等我長大了,娶個老婆,便有了家!”

介於這個想法,勉強初中畢業,他便走上了社會。

那一年,村裏相親討個老婆隻要一萬出頭聘金就成,至於酒席可以慢慢補辦。父不疼、母無奈,他咬著牙打算為自己拚個家。即使隻是那種貧賤夫妻百事哀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