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天就好像娃們的臉,說變就變。剛還是太陽高照,陽光燦爛的,不一會兒的功夫,大大的雨滴就劈裏啪啦的砸了下來,落在地上,濺起了四溢的水珠,打濕了地麵。
轟隆一聲從遙遠的天際傳來,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一道明亮的閃電撕破這黑暗,嘶吼一般的雷鳴,利劍一般的閃電讓坐在騾子拉的板車上麵的人有些膽顫心驚。
“看來這雨下的不小啊。”
“等俺們到家衣服也都被淋透嘍。”這雨啪啪的下著,就是現在他身上的衣服也都濕了一截了。
原本安靜的板車氣氛也變得熱烈了起來。坐車的人都是附近村子裏的,原本也都能認識一二,這會兒和著雨聲,聊得也愈發的歡快了起來。
“這雨來得也真及時,地裏的莊稼現在正是需要水的時候。”
“可不是嗎?要是再幹一段時間,今年的莊稼保不成都要□□死。”
穿著一身綠軍裝坐在板車邊邊地方的高大的男人,一直並未出聲,寸寸的短發這會兒已經被雨水打濕了,就是身上的衣服也開始變得濕濕的,貼在他的身上。
“大兄弟,俺說,你也別老坐邊上,往中間擠擠,這塊布還能擋點雨。”說話的就是趕車的人了,這雨雖說下的大了,可這布還是有點用的。“你這要是一路淋回去,到家也該生病了。”說著就要央著男人往車中間擠擠。
男人看了看那一塊雨布,下麵擠著的七八個人,連連搖頭,擺手說道:“沒事的,大爺,我下車早,再說我身體好,這點雨沒事的。”他帶回來的包在那一麵的雨布裏,給別人坐著呢,包不濕就行,他身體好。
男人正是剛從部隊回來的張家小子張建業了,他從縣城坐公共汽車到了三埠鎮上,碰到了這位大爺趕著騾子車往石梁村去,就麻煩了下這位大爺,趕車的大爺見說不動這小夥子,也就不再強求,轉而和他嘮起嗑來。
“小夥子,你是當兵的啊,現在是回家嗎?”
雨下的越來越大,好像整個世界都是劈裏啪啦的雨聲。
張建業點了點頭,扯著嗓子說道:“嗯,是啊,現在回家。”
“回家也好,回家也好,當兵的這麼多年在外麵,家裏人也該想了。”他家小子就在外麵當兵,都兩三年了還沒回來過一次,他娘想的厲害。
張建業扯著嘴角,動了一下,聲音低了下來,“是啊,家裏人是該想了。”
“大叔,我到了,”張建業一下子從板車上跳了了下來,濺起的泥水染髒了他的褲腳,轉身,將包拎了下來,衝著趕車的大爺揮手說道:“叔,麻煩你了,我先回去了啊。”
大爺揚揚手,“趕快回去吧。”這雨下的這麼大,小夥子身上衣服都濕透了,趕緊回去換身衣服,要不然再壯的身子也受不住哦。
雨幕讓村莊籠罩在朦朧之中,張建業順著記憶中的小路往前跑著,一腳抬起、落下,濺起泥水點點。
啪的一聲響起……
好像是有人跌倒了,張建業忙停了下來,小跑到到摔倒女孩的身邊,蹲下身子,關切的問道:“怎麼樣,你沒事吧,要幫忙嗎?”
女孩整個兒的跌坐在地上,手裏的東西也都散落在地上,雙手按在地上,撐住了趴在地上的身體。手好像按到了什麼東西,忙從地上抽了回來,放到麵前,輕輕的轉動下手腕,才注意到被泥漿沾滿的雙手上麵多了一抹鮮紅,。
趙彩雲有些氣惱的瞪著受傷的右手,看著倒在一邊大黃傘,本來今天她爸說了天氣悶熱,怕是會下雨,讓她明兒個再去的,可她想著既然都和人說好了,她還是趕緊去把衣服拿回來吧,畢竟她小姑家的妹妹這兩天就要過帖了,本來平常穿件新衣服就難,這會兒這麼重要的日子,怎麼著也得讓她穿的體麵些。
可現在,被袋子包著的衣服也掉在了地上。趙彩雲正在暗自懊惱呢,這會兒聽到了男人的聲音,忙搖了搖頭,說道:“我沒事。”說著,自己拾起了地上的衣服,用左手撐著地,一點點努力站起來,張建業看女孩起來有些難,幫忙扶著她站了起來,又幫著她又撿起了地上翻倒的雨傘遞到了她的手中,趙彩雲接過雨傘,笑著衝著這位好心人道了謝:“謝謝你了。”
張建業就看見胸前垂著兩條麻花大辮子的女孩,仰著臉笑著衝他道謝,白白淨淨的臉上沾了些泥水,可燦爛的笑容幾乎要灼燒到他的眼睛。
趙彩雲本來見著男人,還有些不確定他是不是張建業,畢竟上一世她也沒見過他幾次,就是那幾次見麵,她也是帶著憤恨、偏見去的,恨不得立刻轉身離開,怎麼可能會仔細觀察過他呢,對他的長相也隻是一個模糊的印象,可當視線落到他那一身濕漉漉的綠色時,她覺得這個人應該真的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