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將明，夜未去。
圓月依舊掛在空中，最遠的天邊也有了一條將息未息的黃線。
樹葉上凝掛了些許露珠，霧氣隨著呼吸於口中反複。
按道理說，如此標致的早晨，應該是寧靜的，伴隨著些許鳥兒的鳴叫。
可事實卻截然不同，此時的皇宮之中，往日裏閑庭信步的大臣紛紛沉不住氣，加快了自己的腳步前往大殿，往來自視清高的各級官員此時忍不住交頭接耳，慌亂溢於言表。
今早還未起床，大臣們便被緊急叫醒，得知了一條值得他們銘記的消息。
黃素成敗了，被紅鬼山活捉，王牌軍隊黃天軍此時幾乎全軍覆沒，皇城守備空虛，陛下已經緊急從各地調配兵力前往落丘城，時間上來看應該還來得及，這可能算是唯一的好消息了。
此時趙燙金正將頭貼在牆邊，聽著外麵議論紛紛，大致上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心中也毫無波動。
該高興嗎？或許吧，畢竟是依靠自己的演技棒。
該難過嗎？打了勝仗，似乎沒這個必要。
不知道自己該作何情緒的趙燙金放棄詢問自己這個問題。
他在原地等候，按照猜測，不久後應該便會有人來通知自己，五分鍾後，如同預料，一個宦官推開門來通知他入殿議事。
趙燙金作出一副翩翩君子的模樣，整了整衣袍，微笑著跟隨小宦官入殿。
小宦官將趙燙金引至了一處後側方較為偏僻的位置，很顯然，這個位置是臨時加上的。
可依舊引得眾多大臣側目，若有人投來目光，趙燙金便以微笑回應。
大殿內的裝修符合皇室作風，極其揮霍，極其豪華。皇帝姬壘申坐在殿前的龍椅之上，身著黃金袍，金縷冠，神情嚴肅而威儀地看著場下的眾人，目光在掃過趙燙金時略微停留，隱藏於眼眸下的想法不得而知。
此時的大殿極為肅靜，沒有人敢大聲呼吸，一個個安靜地站著，像是死亡的木偶。
姬壘申吐了一口濁氣，振了振精神，從龍椅上站了起來，闊聲道：“諸位，今日為何如此無精打采，是因為起的太早了嗎！”
沉穩有力的聲音在大殿內回蕩，此時卻無人敢接話。
姬壘申目光看向了平時裏以為較為活躍的大臣，道：“王福旭，平日裏你最活潑了，怎麼今日連你都不說話了，是沒睡醒嗎？”
王福旭身材微胖，皮膚也嫩白，額頭飽滿，一看便是有福之人，隻是這位有福之人此時卻在埋怨著自己的不幸，他雙手將簡書搞過頭頂，手中的汗已經打濕了衣襟。
被皇帝點名，在這種時候，是一種幸運，還是一種不幸，全看個人能力了。
王福旭咬了咬牙，走上前去，深呼了一口氣，穩住自己的氣息，沉聲道：“稟告陛下，臣平日裏早起早睡，作息良好，並非沒睡好。”
皇帝的雙眼古井無波，略長的黑白相間的胡須隨著呼吸擺動，用與往常無異的嗓音道：“那你為何今日如此沉悶。”
王福旭知道，直球來了，不接不行。
他猛然提高音調，走出隊列，前行兩步，嗓音高昂道：“因為打了敗仗，臣心情悲痛，憂思煩慮，心裏有千言萬語，不知如何訴說。”
姬壘申看著他，道：“千言萬語太多，挑重要的說。”
王福旭的大腦急速運轉，依靠早上從各個同僚那裏得到的隻言片語，從中提取出重要的信息，說出對於皇上有利的話語，起到幫助皇上開脫罪責，挽救皇上顏麵的作用，同時還要鼓舞士氣，讓群臣們再次擁有信心。
而這一切，最好的切入點，是敗仗的罪魁禍首，黃素成。
王福旭臉上白淨的肥肉驟然一抖，立馬跪在地上，聲淚俱下，以哭悲的形式大聲喊道：“陛下，此次戰役，臣痛心疾首，究其原因，臣以為，與黃素成大將軍的冒進脫離不了幹係！”
“他因為自己的嫉妒， 害大義的趙閣主於不仁不義之輩，那可是一份真真正正的紅鬼山布防圖啊，卻被黃素成所質疑否認，致使此次大敗，而皇上您，即使麵對此等情況，依然臨危不懼，迅速完成調兵命令，保皇城不破！”
“實乃！聖人之舉！”
“麵對此次的危難情況，臣提議，將趙燙金封為大將軍，接替黃素成的職位！”
王福旭聲勢浩蕩地發表完了自己的一篇演講，皇帝不動聲色，閉上了雙眼，隻是微微顫動的手指表麵了此時他並不平靜，其他的大臣此時在隔岸觀火，看看皇上會有如何的應答，他們好了解皇上的觀點，這樣未必能立功，但是至少能保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