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婉梅被一陣劈裏啪啦的鞭炮聲驚醒,她緩緩坐起身,眼前的景象既陌生又熟悉,是她年少時住了十幾年的閨房。
她呆呆愣愣的環視了房內一圈,這裏的確不是那個困住她半生的冰冷小院,也不是年老無依時得以棲身的簡陋茅屋,確實是她朝思暮想了幾十年的閨房啊!
宋婉梅掩麵痛哭,她竟然重生了,回到了年少之時,回到了與兄長妹妹在一起生活的時候。
半晌,她忽的回過神來,今天是大哥宋棲大婚的好日子,早上她因太累回閨房眯了一會兒,這會子正是新人剛進門的時候。
前世的一切就像是一場夢,仿佛她就在夢裏活了一輩子似的,她心下無比慶幸,好在一切還沒有開始,還來得及。
她起身來到妝台邊坐下,照著銅鏡理了理秀發,收拾了一下妝容,院子裏接著又傳來一陣嘈雜聲。
宋婉梅稍稍將窗子打開了一點,透過窗棱的縫隙,看見大哥正牽著新娘子走進大門。
她一下驚得站了起來,順帶打翻了桌上的銅鏡。
那個人!那個人是……
不!上一世一切事情的起因已經開始了!
她急忙跑出閨房,跌跌撞撞的來到院子裏,院裏眾人的目光都被剛進門的一對新人吸引,並沒有人注意到她。
她撥開眾人擠到新娘子跟前,將還沒有來的及拜堂的新娘的蓋頭一把扯下,露出一張清雅秀美且略帶稚嫩的麵容。
果然!和上一世一樣,新娘子根本不是大哥的未婚妻趙寄蓉,而是她的弟弟趙祈安。
熱鬧嘈雜的小院瞬間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被她異常的舉動震驚,滿院的眼睛齊刷刷的看向她,就像看一個怪物一樣。
趙祈安小他姐姐趙寄蓉一歲,年方十五,生的很是清俊,姐弟倆長相頗是相似,如今男扮女妝,宋家族人都沒怎麼見過趙家姐弟,此時還沒有發現有什麼不妥。
宋婉梅兄妹卻是與他們從小玩到大的,自然是一眼就認了出來,宋棲已經驚的說不出話來了。
趙家姐弟的父親趙有章,是宋婉梅父親宋澤的私塾先生。
因當年十分喜歡宋澤的為人品行,很早就將女兒趙寄蓉許給了宋澤的兒子,也就是宋晚梅的欒生哥哥宋棲。
結果,兩老在三年前都感染時疫先後去世了,兩家的婚事就耽擱了下來。
到了今年,正好三年孝期一過,宋家就趕緊上門商量婚事,兩家和和氣氣的把婚期定了。
誰曾想!趙家竟然幹出這樣的事!
此時的宋婉梅也愣住了,她一時著急掀了蓋頭,當下這該怎麼辦?
因著自家父母都已過世,她早早就接下了料理家事的重任,家裏有什麼事都是兄妹三人先商量,再請族親拿主意,三年來,日子倒也過得。
在前世裏,大哥仍如今天這樣,迎親迎回來的也不是趙寄蓉,是趙祈安。
趙寄蓉早在前一天晚上就逃婚不知去向了,趙家因是讀書人家,怕壞了聲譽,不好對外明言。
於是趙家的當家主母,也就是趙祈安的大嫂周氏,出了一個餿主意,先讓趙祈安男扮女裝嫁過來,讓他跟宋家好好解釋,說些好話。
等過段日子,不再惹眼的時候,對外就說趙寄蓉得了惡疾病死了,完事之後,再給宋家賠些銀子,這樣這件事就不了了之的過去了。
趙家想的挺好,不過大哥宋棲表麵溫吞,內裏卻是個火爆性子,這樣的奇恥大辱他受不了。
受族人攛掇之後,一氣之下帶著族人去了趙家大鬧,不想被惱羞成怒的趙家奴仆打折了胳膊,斷了科舉之路。
見大哥因斷了仕途而一日日萎靡下去,年輕氣盛的宋婉梅心中不憤,親自去衙門告狀。
結果,衙門裏趙家早就使了錢,狀沒告成,縣令還以她年過十八為由,讓官媒把她許配給自己的上司做妾,用來討好上司。
此後,妹妹宋婉棠被黑心的族人設計,失了清白,一頭碰死在父母墳前,兄長受不了連連打擊,嘔血去了。
父母留下的家產被族人瓜分個幹淨,自己則因在心裏一直記得要為兄長妹妹討個公道,在那個暗無天日的小院子裏熬了一輩子。
宋婉梅一個激靈,不能這樣!絕不能這樣!
“梅丫頭!你怎麼這麼沒規矩?”
上首,老太爺訓斥的話傳來,宋婉梅回過神,趕緊陪笑:“老太爺!錯了!弄錯了!您與幾位叔公、伯公稍等一會兒,我們去去就來!”
老太爺是宋婉梅的曾祖父,她的祖父是老太爺的第六個兒子,名叫宋懷鑒,當初祖父母都去的早,身後隻留下她父親宋澤這一個兒子。